奇书 >  初源集结 >  云淡风轻

趁着把凌骢安顿好的空档,孤影迅速地飞檐走壁,勘察这偏僻小镇的地势和布局。

小镇名为“擒羽镇”,看地势和建筑群,原本该是个规模不小的百姓聚集地,可是,如今看来多半是残垣断壁,只有靠近东边大道的几处店家还在开门营业。客人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

这光景不免与手中所得消息相距甚远。

孤影眉头紧锁,端坐在一家客栈里。他心里晃过一丝不安:这镇子是南疆通往西域的唯一通路,主人又确实出现过,那么,如此光景,主人又会在哪里呢?

“吃!”花蛊正夹着一块肉,笑盈盈地递到孤影的嘴边。

孤影闻着味才反应过来,转头扫到花蛊的脸,立刻伸出手将这双爱意满满的筷子挡了回去。

“你!?怎么!”孤影极为意外且难堪地在问道。

“放心,只是巧遇!你们天启人吃饭喜欢侧着脸么?”花蛊观察孤影的反应,索性从自己的凳子上瞬移到了孤影的面前,睁着大大的眼睛。

俩人的对视隔着一块肉,孤影的眼神从惊讶和耻辱变成了愤怒,花蛊却是一直静如秋水,除了波光粼粼,就是偶尔的荡漾。

店里的气流突然静止,就像爆炸前的平静,但凡桌上重量稍轻的物体都缓缓地脱离重力的束缚,直到震颤。

周围几个外族人都感受到了异样,好奇地注视着,其中一名大汉,吼了一声:“唉!两位侠士,这是切磋什么武艺,不妨明示!”

花蛊强大的内力差一点将孤影吞噬,关键时刻,花蛊闭上眼睛,露出胜利者的笑容。顷刻间,孤影的嘴里多了一块肉。

气流瞬间恢复正常,各位的桌子上酒壶酒杯和食物归位。

孤影既恼怒,又有些丧气,嚼着肉,也不顾体面,直接开怼。

“哪里的邪门歪道?真是天下一绝!”

收起了八颗牙齿,花蛊抿嘴一笑。

“在下可是精通十八班武艺,您大可以慢慢讨教。以后,吃饭这种小事儿,就不劳您动手了。”

“你!”孤影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会儿,才说,“用不着!”

他直着来直着去,说得不能再明白了。

众人惊愕,孤影眼瞧着成为视线的中心,便抽身逃离。

“不听听我的意见吗?这么笃定。”

然,花蛊一脸月下醉酒的意思,酒么,就是眼前这一位,未入嘴便醉了。这气氛连孤影自己都感觉尬地上头,难以言表,措辞也开始结结巴巴。

“吃饱了!”

眼看着,对面这位没有下头的意思,孤影收起配剑,转身上了二楼。

花蛊嘴角微微上扬,心想:还是这招管用。

他目光没有追随孤影,而是,慢慢地享用起满桌子美味。虽是偏僻地界,吃食却是汇集八大菜系而取其之精华。

“好久不来,这色香味更加符合我的口味了!你们都用起来,老瞧我做什么!”

言罢,还不忘冲着对面的侠客寒光一闪。

“不吃饭,坐着影响生意!”

对面的那位侠客立刻压低帽沿,往门外走。急着上楼的那位陌生人赶紧停止了脚步,转身下楼。

花蛊用完膳,拿了两坛子酒,一步一颠地闯入孤影的屋子。然,他刚跨进门,便故意猝不及防地被孤影点了穴道。

“你!这可怎么说呢?”花蛊醉言醉语。

“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孤影看着花蛊滑稽的表情,右脸的酒窝偷偷地深了一些,眼神闪了闪,笑意满满。

他小心地从花蛊的手中抽走了两壶酒,一声不吭地去了隔壁房间。

“将军,偷袭这种事,上不了台面。”花蛊低声吼道。

房门开了,只见有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将他扛至木床,随意地放下。

“喂!粗鲁。”

花蛊顿觉后背有些酸疼,怨气上头。

“小孩,好生休息!明天不见!”孤影说完,在花蛊额头弹了一个响指。

“疼!”花蛊斜眼看着,张嘴就故作娇俏地喊。

“疼就对了!别跟着我。”孤影瞪大眼睛,俯下身子,扯过一侧的被褥,掩过他半个身体,动作极为潦草。

“天下之大,你走你的道,我走我的道,只不过,时下咱们同时通道,你就把我当成路人,视而不见即可。”花蛊左右晃动身体,挣脱时,不忘回答。

“谁~下~的~毒!我怎肯让你跟我同道?”孤影一脸严肃地追问,像是要吃人。

“不知!但我有解药。”花蛊合上眼,重新睁开的时候,身体已经自行解了穴道。

他往床的内侧挪了挪,然后,拍了拍床边,示意孤影躺上去。见孤影正皱着眉头研究刚才的一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花蛊开口说道:“来,聊聊过往。”

“我没有记忆,一片空白,没什么好聊的,你早些休息吧。”孤影言罢,有些失魂。

“怎么可能?”花蛊见孤影脸色微沉,便接着说,“时候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

孤影走出客房,在另外一间房中,喝着酒,瞭望星空,在荒芜的回忆里穿梭。

月光映入窗户,其他屋子的蜡烛早已熄灭。

烛火的光晕直指木门,“吱呀”一声,花蛊游荡了进来,脸色苍白,和日间所见大不相同。

这张脸的出现,虽然在孤影的预料之中,但也堪称惊悚。他掩饰住了惊愕,见状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梦魇了,是不是很难看?”他抚摸着脸庞,娇气地问。

“男子,面若桃花,本就不好。”孤影收回目光,低头饮酒,半晌,才问,“什么梦,会使你这般可怕?”

“我?你竟这样形容,看来,我不该来。”花蛊席地而坐,靠在窗栏边。

“喝点,壮壮胆!”孤影将手边的另外一壶递了过去。

“我不饮酒。”花蛊伸手接过,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闻了闻,放到一旁。

“也罢,你这年岁,家中大人都不许喝酒的。”孤影放下酒壶,叹息道。

“好像,你已经年过半百似的,口气不小。”二人相视而笑,花蛊接着说,“我没有父母,早年就去世了。酒,会让我发疯,平时,不饮。”

孤影靠近花蛊,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笑道:“年岁小,经历多,身板硬,意志坚,真是世外奇人。”

“愿意让我跟着你了吗?”听这么一言,花蛊立刻扶梯而上。

“我是一位亡国的将军,现在只为使命而活。以你的本事,在南疆可以呼风唤雨,不知为何想要帮扶我?”孤影极为严肃地问。

“源于你我都是世间的泥土,被踩在脚底,为他人扶摇直上拼尽全力。你没有记忆,我没有好的记忆。你算是我在这世间遇到的命运相同的人。”花蛊看向地上的那壶酒,可还是忍住了。

“云泥,都是宿命,不必纠结。”

花蛊直勾勾地看着孤影的喉结,想起一些事,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