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莫失莫渝 >  18.空欢喜

“实话告诉你吧,若陛下对你毫无意思,哀家也不会贸然这样做。”萧太后浅尝了一口茶,杯盏徐徐轻叩:“不过你也不必太欣喜,皇帝的女人可不好做,往后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阿莫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这是陛下的意思?”

萧太后有些琢磨不透这个小婢女眼中的意味,只浅笑着点点头。

“容奴婢告退。”谁知,下一刻阿莫速速行了礼,就向门外飞奔了出去。

“哎!”萧太后和刘姑姑一同傻了眼,心想她真是莽撞失态,不懂礼数,就算兴奋也不能这副样子,懿旨也未接。

阿莫几乎是冲去养心殿的,带着一股无名的怒火。

在门口守着的哲安见了她,两眼放光,殷切道:“哟,阿莫姑娘,您怎么来了?”

“我要见陛下。”阿莫从未如此冷脸过。

见她脸色很是奇怪,哲安也摸不透,但她也是未来的主子,需得小心伺候:“陛下这会儿在与大臣商议国事,我为您通报一声,您稍等片刻。”

“多谢公公。”阿莫挎着脸直直站着。

殿内,陈允诀正与大臣琢磨着什么事,眉头紧锁。

哲安进来之后在陈允诀耳旁低语了几句,只见陈允诀的眉头顷刻间就舒展开来,随即搪塞几句,就将大臣驱了出去。

陈允诀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抚了抚衣袖,他也不知怎的,似乎是要见什么重要的人。

他以为会等到那丫头满心欢喜的模样,谁知她一脸死寂地走了进来。

“噗通”一声,阿莫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陛下,奴婢知道先前对您多有得罪,奴婢愿意接受任何刑罚,只求陛下不要以这种方式来戏弄奴婢,奴婢实在承受不起。”说完,她磕了个响头,迟迟未起。

陈允诀的脸僵住了。

他幻想过很多次她的反应,他捉摸不透,又忍不住去猜,却未想过她会这样说。

几番想要开口,双唇像是被粘住了似的,始终开不了口,手中的笔墨也失神打翻,落在纸上,星星点点。

阿莫抬起头来,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赤诚,“求陛下劝太后娘娘收回懿旨,奴婢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再也不会冒犯到陛下。”

“你觉得朕在戏弄你是吗?你觉得这并不是一种幸运是吗?”陈允诀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向来只有女子往他身上贴,不可能有人拒他于千里之外。

阿莫抿了抿唇,纤长的鸦睫打着颤,她现在对陈允诀说话必须要深思熟虑了,“奴婢不敢欺君,所以奴婢要对陛下说实话。对于奴婢来说,这的确不是一种幸运,但换作任何一个女子,这都是天大的恩赐天大的幸运,只是奴婢福薄命浅,实在无福消受,奴婢只想一直呆在皇后娘娘身边尽心侍奉。”

哲安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这阿莫姑娘与陛下的每一次对话都能让他瞠目结舌,他只想求她把嘴闭上。

陈允诀听了有些想笑,他只觉荒唐滑稽,不仅是她,更是自己。

“好了,朕知道了,朕不会再逗你了。”他就这样默许了是在戏弄她,他神色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随即将自己的书本摆摆齐,又说道:“过几日,朕就让太后收回懿旨。”

几乎是没有一刻间歇,阿莫脸上的笑容立刻就要溢了出来,连忙叩首谢恩。

呵。

陈允诀冷笑了出来。

她倒是一点都不失落,哪怕是装一下,都没有。

不知是自尊心受挫还是什么,他不愿再看她,随即将她打发了出去。

从养心殿出来的阿莫只觉神清气爽,麻利地跑回了承恩殿中。

刚踏进宫门,只见锦妃带着一众婢女洋洋得意地从正殿出来。

阿莫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不过还是得行礼。

锦妃见了她,笑得更得意了:“哟,这不是阿莫姑娘嘛?哦不对,本宫该改口叫妹妹了,以后咱们姐妹可要和睦相处啊。”

一番话说得阿莫云里雾里,待警觉过来,锦妃早已走远。

不好。

阿莫慌里慌张地奔进正殿,空无一人,不知为何比平日冷清许多。

只有一个娇弱的身影背对着她坐着。

她从未见过黎平这种落寞的模样,哪怕是陈允诀不爱她。

阿莫脚步游离,不敢走近,只轻唤道:“娘娘?”

寂静了片刻,没有回应。

“什么时候开始的?”黎平的嗓音恍若碎了的玉。

“什么?”阿莫不知所措到了极点。

“你和陛下,什么时候开始的?”

“……”

阿莫闭了闭眼,她觉得仿佛有团火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说不出的难受。

“娘娘……我没有。”

黎平纤弱的背脊在轻颤。

阿莫的眼眶微湿,升起了雾气,她轻挪脚步,向黎平渐渐靠近。

“我怎么敢和他有什么……他是平儿最喜欢的人,是平儿喜欢了好多年的人。”这里没有旁人,阿莫喃喃道。

走到黎平跟前,阿莫缓缓蹲下身,牵过她的手迫使她转过身来。

不出所料,黎平已是满脸泪痕,无声哭泣了许久。

“平儿愿意相信阿莫吗?”像是哄着小孩子,阿莫轻声细语地抹着她的眼泪。

黎平睁着那双圆润红肿的大眼睛,与她相望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漫长的时间里,阿莫把她和陈允诀所有的交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黎平。

知道了所有事情,黎平舒坦了些,起码阿莫没有背着她献媚于陈允诀。但她还是忍不住委屈道:“他……很喜欢你吧?”

“不是的不是的,陛下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只是想吓吓我,我刚刚去求他收回旨意,他答应了。”阿莫急忙解释道,唯恐落了一个字叫黎平误会。

黎平揉揉眼睛,不确信道:“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阿莫举起四根手指,水灵的眼眸中皆是真诚,“阿莫永远不会骗你的。”

“好,平儿相信你。”黎平吸了吸鼻涕,不再哭了。

阿莫拉过她的双手与自己的双手交叠在一起,苦涩地笑道:“你说过,人前你是公主,但人后,你是我最要好的姐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点,我不会骗你,更不会害你。所以平儿,也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以后只要他来,我都避开,好不好?”

黎平看着她,她并没有变,还是那个莫姐姐,不知不觉又想哭了。

“这件事,是锦妃告诉你的吧?我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她分明是想离间我们。你以后千万不能轻信别人的话,有什么一定要同我说,切不可埋在心里生出嫌隙,知道吗?”阿莫虽然只比黎平大一岁,但心思却要细腻很多。

黎平乖乖点了点头。

“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只有鸣融殿下一个人,我每天都期盼着能再见到他。你的那个陈允诀,样样都比不过我家殿下,送给我我还不要呢。”倏然换了副口气,阿莫一脸嫌弃道。

蓦地,黎平破涕为笑,不服气道:“胡说!我夫君样样都比得过四哥!”

“比不过比不过!”

“就是比得过!他比顾鸣融好一百倍!”

“呸!殿下比他俊俏比他聪明比他武功高强!”

“胡说胡说!看我不打你的嘴!”

……

一时间,两人在殿里你追我赶,打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