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我相识的基础，也就是‘那边的世界’，对我而言真实存在，在你眼中却是虚假。”
裴潞同样有正在逃避的问题，但今天必须讲出来：
“认为我的世界是假的，我是虚构的，那请问了……还有什么是真的？
“曾对我许下的承诺、发的誓全建立在虚假上，抵达最深处又突然抽离的你，是否也是假的？”
这是很恐怖的念想，仿佛要从根本否定自己，令人坠落虚无陷阱。
霍曙的回答坚定且果断：
“爱是真的，受内敛含蓄的环境影响，或许羞于言语，但想付出的意愿没法假装。
“当时作为心理医生，我想见你的期待感、想让你病情好转的希望、下意识地幻想将来，全来自本能的积极体现。
“实话和谎话都由嘴皮子一开一合，但我们想着对方的时间，一分一秒都假不了。”
裴潞深吸气，抽出手一哈，顺带挡住发颤的唇：
“当时这样……现在呢？”
霍曙无奈咧嘴：
“现世异变让独立的时间线汇聚，使单对单的感情相互冲突，要么适应，要么改变。”
面对不可抗力，人的意志相当渺小，只有不断实践探索，才能自适应变化。
单元门偶尔有邻居出入，拿三薪的上班族陆续加班回家。
裴潞撇开双臂靠近，却被霍曙下意识躲开了。
“？”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小小的动作伤……呃，习惯了。”
大小姐继续靠近，霍曙挡手婉拒：
“先别，这里……”
“人多，”裴潞抢答。
“不是，关键……”
“被看到影响不好，”她又抢断补充。
霍曙沉默收声。
不是，她说的全是我的词啊！
裴潞下巴微仰，眼睑轻轻抽动，眼睛瞟向远处路灯：
“你总这样，没迁就过我一次……讨厌死了。”
说着，大小姐吸一下鼻子，下巴委屈地抽搐，眼眶泛出味精似的白茫。
真·冰雪美人。
霍曙抬胳膊，抓住她想擦眼睛的手，缓缓揣进兜里：
“老话题了，完美主义者少给自己压力，所有事都竭尽全力，大脑会崩溃的。
“给自己、身边人一些容错，尝试依靠他人，会发现‘偷懒’除了轻松，没其他副作用。
“所以，可以卸下武装，坦率点能更好过。”
“嗯，医生。”
她堂堂正正的哭了，眼眶溢出的是水珠，而非冻结后的泪霜。
这是重要进展——强欲大小姐坦诚的第一步。
因手在霍曙兜里，裴潞顺势挨上去，侧着脑袋搂抱。
两人的左手在衣兜内牵绊，另一只托扶彼此后背。
隔着衣服，霍曙能感到她身上的寒冷，像打开冰箱门的瞬间，与凉意扑面相拥。
“上楼暖会吧。”
“不用，曙~”
大小姐语调冷中带酥，仰头踮脚去亲。
突如其来的吻不似从前般强硬，接触时一顿，等霍曙嘴巴微动，她才像得到许可似的继续。
从慢到快，循序渐进，不再强行索取，而是配合着对方节奏、照顾对方感受。
换气时见他睁着眼，还会抬手遮挡，似乎羞于见人。
霍曙仿佛蒙着眼吃冰工厂雪糕，最开始很凉，甚至有点粘嘴，润消温差后，则变得异常顺滑。
抿着抿着，外层的冰壳变薄，直至露出包裹的水果绵冰沙，才晓得里面是甜味更胜一筹蓝莓，还是酸味占据主导的菠萝。
今天的大小姐，是淡淡的甜味。
“嘶~”
霍曙吃痛收嘴，两人唇分。
裴潞脸上释怀与满足参半，擦擦嘴角说：
“罚你嘴里有我的影子，每天至少想我三遍。”
霍曙咂舌，尝到一股淡淡的甜腥……应该被咬破了。
这下早、中、晚餐吃饭时，舌头一疼就会想到她。
大小姐阴险捏。
“我该回去了。”
裴潞淡淡开口，语调比平时柔一些：
“临走前，我们再做一件事。”
“昂，你先说出来。”
此情此景此口吻，很容易让人想歪，但聪明鼠鼠不踩陷阱，必须由她说明才行。
裴潞解锁手机，打开隐藏相册，里面有翻搅奶盖、车中握足、捧脚哈气、烟花下的项圈等变态证据。
她坦荡荡开口：
“我认为没必要留了，一起删掉吧？”
“行啊，”霍曙也打开手机。
两人删除彼此的把柄，面对面清空回收站，在微笑中冰释前嫌。
只是，裴潞嘴角的弧度超过微笑范畴，持续上咧看着很诡异：
“哦，相册的变态把柄都全清空了，但我好像还有一只U盘。”
“好巧，我也有张备份内存卡，”霍曙乐，“你还是老样子啊，大小姐。”
“你也一样，曙。”
在奇怪的地方找到默契，裴潞心情不错，将礼物递给他：
“挺贵的，平时别穿，留到结婚的时候。”
“谁结婚，我吗？”
大小姐朝外走两步，手臂平举，食指与拇指伸出，其余三指回拢，枪指霍曙：
“我最先来的，是理所应当的第一位，其余耍赖者都滚去后面。
“在此之前，下曙仍是我的宠物。”
她食指上抬，佯装开枪，而后头也不回地潇洒走掉。
霍曙目送她上车驶离，准备去楼前超市买罐头时，手机忽然一震：
‘您的借记卡账户1145，于02月01日网上支付收入人民币350009元，交易后余额……’
“怎么有零有整的？”
霍曙提出疑问，大小姐的回答是——这样，你就会主动给我发消息了。
上翻聊天记录，尽管全是威胁勒索通知，但全是她先开口。
“挺有趣。”
紧接着又收到新的一条：
‘收钱后的感恩戴德呢，脸呢？’
霍曙乐呵一笑，被咬破的舌头震痛。
“嘶。”
坏，下面被宫水姐妹刻印，上面被大小姐标记，开局少两颗头怎么玩？
“事已至此，先消费吧。”
霍曙回家时，提着两大袋奢侈小零食，看得小童和呆猫哇哇叫不停。
艾黎将罐头垒成墙，发现比自己都高大：
“谢谢老师，记你一辈子。”
大橘则兴奋地原地跑酷，对猫抓板狠狠地输出。
童怜一则估算花了多少钱，忙活半天才发现有小票：
“什么罐头啊，够买我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