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经一战,日后数日,二人再没遇到其他难民。
于是,他二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终于在第七天傍晚到达了卷土县。
卷土县虽然是县城,但人口确实不少,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河疫’爆发,大量遇难者纷至沓来,让这里愈发变得热闹起来。
道路两旁到处可见营帐大棚,还有一些流离失所的人在地上摆起地铺,看着乱糟糟的。
乐夜荣二人是看不到城中的这些纷乱景象,可他们却仍旧嗅到了空气中弥漫开的异味。
这对于嗅觉极为灵敏的二人来说无疑是折磨,但他们还是忍住了不让自己露出不悦的表情,因为他们都知道,这里之所以有这味道,正是因为有太多失去家乡的人。
乐夜荣作为入梦者,他本身就有超强的共情,而覃永勇虽为梦中人,但与乐夜荣也相处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了强烈的共情,尤其这之前覃永勇还经历了五年的苦难生活,更是对这些苦难者怀有一种同病相怜。
这两人并不知道,此刻这卷土县中,已然筑成一道人墙,是由诸多难民所筑成的人墙。
墙外墙内两个世界;墙外是充满危险的世界,山中林中隐约可见游荡的人影,他们多是漫无目的,宛如失去灵魂的空壳;墙内是钢铁与机械的世界,工厂中传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在一些街道,甚至可以看得到正忙碌工作的‘机械铁人’。
他们将这样的场所命名为‘乌托邦’,或称‘桃源’,人们在这之中可以生活的较为自在,却也仅此而已。
资源的紧缺,加上人口的膨胀,让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传说中的‘废土’,而并非‘桃源’。
乐夜荣二人经过那‘人墙’,路旁投来的目光中多是贪婪,只是在看过二人那身行头后,贪婪立马又变成了失望。
在外人视角中,此刻这二人那可真谓是一个‘寒酸’。
一身破烂的衣物,是怎么也遮不住他们骨瘦如柴的身躯,尤其是他们的双脚,表面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前行时,还在身后留下了一串淡淡的赤红脚印。
他俩目光空洞,更像墙外那些游荡的‘尸人’,若不是他们身上散发的‘人气’,恐怕这里的人真就要将这二人当成外面那些‘尸人’,而后群起而攻之了。
这里的所谓‘人气’,其实是生物的一种‘直觉’,是生物辨别同类时的一种‘本能’。
这在野兽群中最为常见,比如狼,它们就会通过气味来辨别自己的族人,哪怕这位族人沾染了其他族群的气息,它们也能很快分辨出敌我。
其实几乎每个生物都有这样一种‘本能’,这会帮助他们更快认出同类,而人类,就是通过‘直觉’来辨认。
当然,‘直觉’是人类在进化出超高智慧后,身上为数不多还保留的‘本能’。
如果没有这些‘本能’,人类是很难在困境中寻求生机的。
其实,所谓‘本能’,在现实中也有专有名词解释,那就是‘共振’。
没错,就是乐夜荣与覃永勇等梦之行者所用的共振。
而这种共振,在共振法中还有另一个称呼,‘共鸣’。
‘共鸣’系共振法是共振法中的基本系,几乎是每个存在与生俱来便拥有的。
不仅在‘活物’中是如此,在‘死物’中更是如此。
如果没有此等共振法的存在,那么万物就不可能有所联系。
比如‘河疫’等疫病所给予生物的‘感染’,便是该系共振法的一员。
而与‘共鸣’相辅相生的,便是‘镇定’系隔绝法。
隔绝法是与共振法相对的,可以让存在断开与频率联系的方法,关于它的介绍,此处不多提起。
由于乐覃二人实在太消瘦,是那种连饿狼见了都提不起食欲的,所以这些饥饿的难民见了后,也只能继续强忍着饥饿,等待着下一批目标的出现。
乐夜荣这二人还在为这些难民感到难过呢,谁知他们中的一些人早已沦为了‘食人者’。
这也不能怪罪他们,毕竟,这都是‘本性’作祟。
安全经过这个‘食人之地’后,乐夜荣二人来到了那个满地钢铁与机械的‘工厂’。
发动机的轰鸣响彻了整条街巷,空气中时不时飘来的汽油味刺激着二人的感知。
相比方入此县时的那些恶臭,这气味可能要好一些,只是在深度吸入后,立刻会觉得头昏脑涨,甚至会不自觉的呕吐出来。
乐夜荣二人想要忍住腹部这翻江倒海,可惜这并不是他们意识所能控制。
污秽洒了满地,伴随着浓烈的酸臭,这些呕吐物中看不到任何食物的影子,它只是一滩水而已。
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乐覃二人继续向前,很快来到了一片集市,这儿比起之前两处可要有条不紊太多,空气中的芬芳馥郁让人不觉心旷神怡。
放眼望去,那可真叫一个‘华光璀璨’——高楼望阙摘星月,深阁藏影龙凤惊。只闻锦绣争瑰丽,不听旗彩迎暨馨。朱衫刺目参油色,白棉应绘尘愈清。城中满地酒肉负,山间四处枯骨熏。
这二人的到来,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而当大伙见到二人的打扮时,各自又露出了不耐或者厌恶的表情。
就‘公道’而言,这二人的模样确与这集市中的人们格格不入,且不说打扮,就是他们那骨瘦如柴,看似毫无生气的身躯,便和此地那些富有活力的人们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如此反差再搭上他们这一身几乎衣不蔽体的行头,真想让人欢迎,恐怕旁白都会觉得这太过‘强人所难’。
于是议论声四起,这些都是乐覃二人听不见的,而在这议论过后,二人却感受到迎面扑来的危险。
身子本能的反应,让他们躲过了那些驱赶者的攻击,而接下来他们的反击,却让那些驱赶者的攻击来得愈发的猛烈。
随着一连串叫好声此起彼伏的在集市中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在场这些人,大多数是灵境侠士,也有小部分是灵境侠客,自然对武学是有所研究。
而当这部分人看到乐覃二人的战斗,眼中立马便迸发了不可思议的光芒。
先说覃,他的攻击充斥着狂野与霸气,每一拳挥出时,人们都能从中感受到一股不屈的意志,尤其是他在攻击时所用的技巧,甚至像极了灵境中某个成名已久的大侠。
再说乐,他的攻击虽不起眼,但处处都蕴含了一种意境,或者可以称之为‘艺术’。
他就像一位追求至高舞道的舞者,优美中饱含对万物的怜悯。
人们想要触碰他,却始终无法触碰他,而他也不会去伤害这些人,仿佛他们对他而言只是画中的一个不重要的角色。
他只会欣赏着,却永远不会参与其中。
然而,尽管人们感受不到他攻击的伤害,却仍然还是受了伤。
他们是被自己所伤,又或者说,是乐引导他们伤到了自己。
这一战可谓是举座皆惊,人们实在想不到,这二人这软绵无力的样子,是怎么能做出这样的攻击。
很快战斗便结束了,迎上的人多已经力竭倒在地上,而那些尚有斗志的家伙们,在看到遍地抱身哀痛的人后,也在心里弱了几分锐气,纷纷不敢再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