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的发生出人意料,就在众人还在酒后未醒时,营地中突然就传出了那令所有正常人都感觉可怕的咳嗽声。
这声音是除了乐覃二人以外的所有人都清晰可闻。
若在平时,这一声咳嗽没有什么,大伙只当他有什么咽喉类的疾病。
而在此刻这种特殊时期,这样一声咳嗽就如同警报一样,瞬间就警醒了营地内所有的人,甚至未醒的酒劲也在此刻全部消失。
众人纷纷从醉梦醒来,一睁眼便看见了在营地外围,一个高瘦的男子此刻正抱着肚子猛咳嗽,与此同时,他身上还不断冒出一些如同癞蛤蟆身上一般的脓包。
这些脓包密密麻麻转瞬就爬满了这人全身,若有密集恐惧症的看到这,恐怕会立即害怕得晕过去。
可其他人见此却没有晕,他们此刻非常清醒。
由一人带领,所有人在此时全部远离了那发病者。
发病者痛苦的哀嚎着,他依然双手环抱肚子,慢慢跪了下来,头也跟着顶在了地上。
噗的一声,夹杂在连绵的哀嚎中,仿佛一颗石子落在了水中。
接着便是连锁反应,噗噗声络绎不绝,这人身上的脓包相继炸开,一团团恶心的红色液体散落满地。
一些人速度快,早早的便远离了他,而另一部分人却是因为行动慢,被这些液体溅到。
那像是什么信号,这些被红色液体溅到的人也随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哀嚎,跟着他们身上也出现了大小不一的脓包。
好在这之外的其他人躲得及时,未再被那些液体触及。
不过这之后,那第一个发病者却在此时停止了嚎叫。
他站了起来,目光中泛着血色,起身的同时嘴里还不断发着怪笑。
众人惊恐,纷纷又连退好些距离。
也是这时,难民中的一个小孩在经过时,顺手将一旁树下的乐夜荣给唤醒。
通过那经过这小孩的一拍,乐夜荣摇晃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覃永勇也起来了。
接着,他二人也跟随难民们一起远离了发病者的所在之地。
所有人退去后,那些发病者这才相继停止了嚎叫,然后与第一人一样,眼中泛着血红,嘴里发着怪笑。
未等众人回头再去观察发病者们的情况,那些发病者们突然像是收到什么指令,返头便如猛兽般冲向了众人。
这些发病者此刻的速度之快,用乐夜荣的话说就是‘转瞬即至’。
不仅如此,这些发病者此时的力气也是强大的恐怖。
他们其中一个来到一人面前,二话不说就要抓,后者也是反应极快,竟是躲过了这一抓。
于是,那名发病者就将手指扣到了那人身前的泥土中。
顿时这片泥土下的植物根茎就被他狠狠扯出。
所有人一看这发病者扯出那树的根茎,好几个刹那便吓得尿了裤子。
这树的根茎,不说很广,但若说凭一人之力拔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而此刻,这个发病者不仅将其从泥土里拔了出来,甚至还其徒手给掰了个粉碎。
众人看得是心惊胆战,就连双腿都一下子软了不少。
而乐夜荣与覃永勇却依旧在朝前跑着。
“你们先走,我去断后。”就在人们被吓得东倒西歪的时候,一个稍微还有些强壮的青年却毅然站了出来,主动迎上那发病者的同时,也叮嘱着诸人。
青年与发病者打到了一起,其余人在稳住身心后,则继续开始了逃亡。
这也确实是逃亡。
就‘河疫’爆发至今,还未曾有人能有一战之力,至少对于他们这些难民而言是如此。
那青年看样子也是练过的,也不知他在逃难前是做什么工作,在发病者强大的攻势下却还能占些主动。
当然,也只是占‘些’主动而已。
随着战斗时间加长,他很快就显露出疲态,面对发病者越来越强的攻击,也终于陷入了败局。
而此刻,难民中的那些男人多少也有了触动,在家人陷入危难之际,他们体内所蕴含的勇气也终于化作了力量。
他们纷纷返身迎接了即将到来的怪物,用自己的身躯给女人与孩子创造了一个足够逃跑的契机。
一部分女人与孩子跑远了,勉强算摆脱了这次险境。
他们眼中含着泪,心中虽然不舍亲人,却无法罔顾那些牺牲所换来的未来。
或许他们不怕死亡,但身上所承负的责任,让他们不能只顾当下的伤痛。
站在遥远的地方,当他们再去回首,只能看到营地周围已经杂乱的土堆,以及满地失去了生机的英雄。
最后一眼,他们将那些人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之后毫无犹豫的就向着更加遥远的地方逃去。
可是,他们能怎么逃?
当灾难降临时,人间就已经没有了安全之地,而他们眼中的和平之所,也不过是用一层层沾着鲜血的铠甲所铸造出来的。
“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爸爸呢?”逃离的难民中,不明情况的男孩正询问着那个失去了丈夫的妻子,从他眼中,人们只看到清澈。
无比纯粹的清澈。
妻子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对男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着:“我们先回家,爸爸在打妖怪,等他打完妖怪,马上就会回来了。”
我们有太多这样的英雄故事,它们是孩子们的启蒙童话,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带着那种信仰与精神,艰难的向未来前行着。
而述说这些故事的人,他们是这精神的继承者,与此同时,也是这种精神的领路人。
大伙没有拆穿这位妻子的谎言,因为他们此时也正经历着这种谎言。
或许,这个谎言终究也会有被拆穿的一日。
或许,那时候,人们无法接受这谎言,但至少,他们已经将这些都继承了下来。
这是一颗永不熄灭的火苗,当黑暗来临时,就会有人成为这传火者,以信念与不屈作为媒介,然后重新点亮整个世界。
破晓前的黎明是最黑暗的,却也是最明亮的。
当人们走出黑暗,踏入那光明时,黑暗也从中踏出。
“疫人。”在营地之战结束后,一个同样模样狼狈的人在众人走远后突然出现在之前众人所停留回首的位置,并且嘴里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