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远扶住叶小诗,不等叶小诗反应过来,沈志远一把把她拉到身后挡住,自己上前扶住叶小诗父亲,说道:“叔叔,叔叔,她不是故意的,你赶紧坐下休息会。”
然而叶小诗父亲是个人来疯,别人越拉他,他越来劲,开始对叶小诗破口大骂并用力要甩开沈志远,那时候沈志远还是一个个子只到她父亲肩膀的瘦瘦的少年,但他死死用力拉着沈志远的父亲,陆老大他们见状赶紧去帮忙,他长得高高壮壮,十分有力气,两个人奋力把叶小诗父亲按在沙发上坐下。
刘朝云见一片混乱,趁着叶小诗父亲让开了出门的路,拉着叶小诗就跑了出去。
出了门才发现,雪已经下大了,鹅毛大雪飘下来,地上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
随后,沈志远和陆老大也跟了出来,叶小诗父亲并没有放弃,他挣扎着追出来看样子是一定要打叶小诗一顿,叶小诗也气不过,正准备回击,沈志远一把拉住她,大喊一声:“快跑!”
四个少年夺门而出,沈志远和刘朝云一左一右拉着叶小诗,陆老大在后面挡着叶小诗父亲,陪笑着断后。
他们跑的漫无目的,一直跑出了很远,直到看不到叶小诗父亲的影子,几个人才停了下来喘气。
他们跑到了一片小麦田边,满天飞大雪困在麦田里,像是给小麦盖上了一层洁白的被子。即使是北方的孩子,雪是每年常见的景象,可是看到雪,还是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愉快。
大家看着雪,突然一起大笑起来,那时候的孩子都是散养的,做了坏事被父母打一顿是家常便饭,小时候的叶小诗也经常被奶奶拿着烧火棍追的满村跑。而成功的逃脱的劫后余生加上配合这么默契,让孩子们都暂时忘记了这场事故的源头,连叶小诗都顾不上去计较什么对错委屈了。
叶小诗觉得很开心,从前都是她自己面对这些,而如今,有了一群小伙伴,他们保护了自己。
几个人吵吵闹闹的说着刚才的配合,说到精彩处,一起大笑起来,笑闹了好一会,一阵风夹着雪飘来,叶小诗才觉得一阵寒冷。
她们跑出来的急了,连外套羽绒服都没来得及穿,北方冬天室内都会有暖气或者火炉供暖,大家在室内都会把外套脱掉,刚才跑出来的太急,他们全部都没来得及穿羽绒服,傍晚飘雪的北方冬季,至少零下10度。
他们跑的已经离村子有点远了,而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他们,没人想回去拿衣服,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他们不穿羽绒服不夸张的说,真的会被冻死。
叶小诗仔细看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朝着三人惊喜叫道:“你们快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可暖和了。”
原来这片田地附近有个巨大的晾晒场,是秋天用来晒粮食的。当地盛产玉米,而玉米杆是极好的烧火材料,因此家家户户会把玉米杆堆放在这里,而堆放的方式,十分独特,是斜竖着堆放,每个玉米杆柴火堆都围城一个个像小房子一样的柴堆,大的柴堆里面能容纳三四个人,外面的玉米杆围的十分严实,有很好的保温效果。
叶小诗小时候经常跟小伙伴来这个晾晒场玩,大人们在剥玉米聊天,他们在这里玩捉迷藏。
叶小诗带着他们钻进了一个较大的柴火堆,狭小的空间里,他们四个人靠在一起,风雪都被玉米杆挡在了外面,一会就觉得暖和了起来。
四个人这时候才开始有些发愁,那时候根本没有手机电话,而这里远离村子,等一会天黑了来的人就更少了,雪也没有停的迹象,下一步怎么办谁也不知道。
叶小诗突然开口:“对不起啊,没让你们吃到蛋糕。”
此时大家才想起来,蛋糕才是今天大家最期待的东西。
沈志远突然说到:“我们用雪做一个蛋糕吧。”
“对呀,这雪可不就跟奶油一模一样。”刘朝云惊喜的喊。
“我不去,冷死了。”陆老大大喊。
“哎呀,这里柴火堆这么密,都完全没有风了,一点也不冷,快来。”
叶小诗率先钻出了柴火堆。
此时地上的雪已经积累了很厚的一层,几个人三下两下就堆出了一个双层大蛋糕。
刘朝云找了几根树枝,插了15根,那年,他们15岁。
雪蛋糕已经被树枝插满,沈志远伸手,在地下写下:叶小诗,生日快乐。
他的字一直很好看,从初中开始就很好看。
“小诗,许个愿吧。”沈志远说。
“嗯。。行,这样吧,你们说有什么愿望,我替你们一起许了,一人说一个。”
“可我们是四个人,你只能许三个愿望。”刘朝云提醒她。
“谁说的,我偏要许四个,奶油蛋糕才只能许三个呢,我们这个蛋糕这么大,肯定可以许四个。”叶小诗笃定。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朝云,你先说吧”叶小诗催促。
刘朝云想了想说:“我的愿望,应该就是考上大学吧。”
那个时候,大学是个遥远又熟悉的词,是个奋斗目标,但是又觉得十分遥远。
“你肯定可以考上的,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考上最好的大学。数学老师说,你只要高中成绩还是这么好,一定可以考上清华的。”叶小诗说。
“清华?他什么时候说的?”刘朝云好奇的问道。
“跟我说的,你们没听到,有一次我没考好,他叫我去他办公室说的,他说,咱俩其他科目成绩差不多,但是数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只要高中成绩一直这么好肯定可以考上清华,我要是数学成绩一直这样那就连重点高中都考不上。”叶小诗说到。
“不会的,你很聪明小诗,你一定可以学好数学的。”刘朝云鼓励她。
叶小诗没说话,沈志远问她:“小诗,你有什么愿望?学好数学吗?”
“学好数学算一个吧,但我最想要的不是成绩好,只是我只有考上大学,才能离我家远远的,离我爸远远的,我想离他远远的。”叶小诗说。
几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陆老大说:“其实我爸妈也经常打我,但是大部分时候主要是因为我闯祸或者不写作业,我爸说我今年要是都能考及格,就送我一台游戏机。”
“哈哈,那你的愿望就是得到这台游戏机?”叶小诗笑道。
“对呀,游戏机多好玩,跟你似的,傻傻的都不知道游戏机是啥,还打字机,哈哈哈哈。”陆老大又想起了那个暴殄天物的叶小诗。
“行,我今天不跟你计较,等会替你许愿。”叶小诗转向沈志远,“你呢?沈志远,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我的愿望……算了,已经不可能实现了。”沈志远突然有些失落。
经过上次那次打架事件,大家隐约猜到沈志远家里应该是出过重大变故,虽然那时候他们还小,但是都默契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那就说一个可能实现的吧。”叶小诗鼓励他。
“我们一起考一中吧,考最好的高中,无论我们有什么愿望,这都是第一步。”沈志远说道。
“哎,这个不算我啊,你们三个考吧,我可考不上。”陆老大赶紧摆手。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呀,你考不上我们还怎么一起玩。你不是整天喊着罩着我么,必须一起考,我们四个要一起考一中,你从现在开始给我好好学习。”叶小诗狠狠地拍了他后背一巴掌,语气不容置疑。
“那我开始许愿了,第一个愿望是我们四个都要考上一中,第二个愿望是朝云要考上清华,第三个愿望是陆小弟能得到一台游戏机,第四个愿望是,我同桌沈大班长能早日实现他最想要的那个愿望。”
漫天风雪,草柴堆里的几个少年相视而笑,眼里闪动着明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