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月的a城总是多变的,就像女人的脸,突然就电闪雷鸣。
“服了,又下雨,衣服T M都发霉了。”
有人如是说着,路边摊匆匆把伞架起。
一只狗狼狈的窜到车底下,雨水从它的头顶顺着毛溜到尾巴滴落。
它艰难的喘着气,跟雨水声混在一起,“呼哧呼哧,吧嗒吧嗒”凑成世界的音乐。
汽车突然启动,它往外爬了几步,腿失去了知觉。
它老了。
很久之前一只母狗怀着孕过马路,被车撞飞,爬到垃圾桶边边咽了气。它是唯一活着的。从烂肉里扒拉出来被老乞丐养着。
后来乞丐死了,也是被车撞死的。它就开始流浪。
现在它也被车撞了,腰以下被车轮撵过。
车开走了,众人用目光围着它。围着它的肠子。
它张了张嘴,是痛的,但发不出声音。
夜晚来了,雨声越来越大,它只剩喘息的力气了。
“小狗,你……”
一个女生打着伞慢慢蹲在它面前,想碰它,可是它已经碎掉了,一碰就会消失。
它睁开眼看她。
是她,它认出她来了,她是最近才出现在这附近的,她的朋友喊她阿k。
有时晚上,总是抱着吉他坐在公园的草坪上抽烟,偶尔拨弄两下线,发出不成调调的单音。
它平时不肯女生靠近。
准确来说,它不肯人靠近,会龇牙咧嘴的跑掉。
但它现在只想被摸摸头。
它跟女生对视片刻,突然就死掉了。
“走吧,它活不了了,咦!都扁了。”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我想把它埋了。”阿k蹲着不动。
“神经,怎么埋,我给你买个铲子?”
“得了走吧,等等环卫工就把它处理了,好上班去。”
嘉禾拉着她赶上了公交。
这是她来a城的第八个月,突然想离开了。
“嘉禾”
“嗯?”
“我走了。”
“嗯?去哪里,你又要旷工了?”
“不是,我去别的城市。”
“什么时候?”
“就现在,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嘉禾愣住了,她看着她,似乎觉得她是没睡醒。
阿k没有再说话。
到站了,嘉禾拉她下车,她拒绝了,两人分开。
公交一路摇摇晃晃,车上的人越来越少。
一个大妈拖着两个大口袋坐在靠车门的位置睡着。
还有背着包的男孩和一个白领模样的男人。
阿k观察着车上的人,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从人们的表情动作脑补出来一部部电影。
公交的终点站是火车站,她想:
大妈可能是离开家去远方打工的母亲。
男孩是去见异地的恋人。
男人……
这个她脑补不出来。
车摇摇晃晃,雨水刮着车窗,距离终点站还有一段路。
阿k从别的城市一路住过来,她不记得她是谁,不记得有没有家人。
做事全凭喜好,喜欢哪个城市,就会停下来住着,做做兼职,或许是几天,几个月,几年。
a城是她待的算久的了,因为嘉禾。
跟嘉禾的相遇很戏剧化。
那是她来a城的第一天,在一个青年旅馆办理入住。
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生醉醺醺的冲进来,也要办理入住,但是那个小旅馆房位紧张,只有一间客房了。
她对这里不熟,不愿意让步,可嘉禾喝多了,多少有点不可理喻。
“你好烦,我怎么那么可怜,喝多了还没有地方睡觉,你不知道我很困吗!”
她觉得这辈子都会记得,嘉禾红着眼眶说自己好可怜要睡觉的傻样。
那位前台估计也是被嘉禾搞得恍恍惚惚,说话没有过脑子,开口就是:“两位女士要不凑合一晚,正好是双人间。”
总之最后就凑合到一间客房去了。
嘉禾第二天惊恐的把她摇醒,得知前因后果之后,表示了歉意,承担了房费,并且带她吃了个饭。
吃着聊的还挺投机,了解她的情况后给她推荐了自己上班的酒吧,两人就厮混在一起了。
“终点站到了,感谢您乘坐205路公交,祝您生活愉快。”
回过神,已经到火车站了。
四人一起下了车。
雨终于又消停了会儿,路边的绿化散发出芬芳,空气格外清新。
大妈掏出票,提着口袋没入人群,袋子似乎很重,她提的特别艰难。
白领模样的男人下车就跟一个女人拉着手走了,估计是和女朋友住在这附近的吧。
只有阿k跟男孩在下车车站那站着。
阿k在看有没有今天班次的车票卖,至于去哪里就听天由命了。
男孩在打电话,表情僵硬着,偶尔质问着什么,似乎在与对面争吵。
划拉了半天,没有看到有今天走的票卖。
只能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再说了。
阿k想着,一扭头,男孩已经不见了,他站的地方有张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