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初夏,父亲韩磊是国子监司业,算是个有职权的官职,这位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可以捞的油水甚多。
只可惜韩磊从不讲人情世故,所以多年以来身边的人升的升降的降,他倒是无功无过一直稳居司业位置。韩磊为人正直,家中也只有一贤妻,大女儿已经出嫁,韩初夏就是这二女儿。
原本他夫妻二人是不愿将身边的女儿送入宫中,可官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那入宫的名额硬生生给了他家。
再者女儿在京中惹了点事,他们也怕被人知晓了名声不好听,只能送女儿参加了选秀,也只是想借此机会消除祸患以防万一日后被发现,但谁知女儿就这样阴差阳错真的入选了。
韩初夏平复了一下心情,咬了咬牙,眼里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然后开口,“柔妃娘娘许久未见,虚情假意这个招数还真是用的熟练,不过日后不必用在我身上,我不稀罕。”
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苏眠一脸懵逼。
原主究竟哪里得罪她了?入宫之前二人就有仇吗?
小荷听到这话哪里忍得住,刚要开口,苏眠就拦住了她。
“既然如此,韩贵人叫住我作甚?你若不叫住我,我怎会有机会对你虚情假意?”
“刚刚在坤宁宫,你为何要否定我?”
啊?
“啊?”
苏眠一脸无辜,自己刚刚没做什么吧?不就是随口回答了皇后的话。
“还在装,你总是这般,做了事儿又装作自己不清楚不明白。我在坤宁宫说那状元郎是寒门出贵子,你为何故意说出身江南不一定贫穷?这不是故意与我作对打我的脸?”
听到这般解释,苏眠终于搞清楚了,这姐是对自己的怨念有多深啊,她相信,自己就算叹了口气,对方都会觉得自己在嘲讽她。
“我是说出身江南不一定贫穷了,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妹妹何必当真。”
听到这话,韩贵人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差点没跳起来,还好四处无人,不会被看到。
“随口一说?何必当真?你嘴里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还有,柔妃娘娘千万别叫我妹妹,我身份低微,见识短浅,才学疏漏,可担不起。”
这阴阳怪气的话一出,周昭仪急忙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不让再多说。
“好的,韩贵人。”
不就是阴阳怪气吗,谁不会,苏眠懒得和智障儿童计较,也阴阳怪气回了一句之后领着小荷等人径直离开。
待回到悠然亭,苏眠直接喝了一壶菊花茶,心中的火气才开始有些降下去。
“主子这是怎么了?”
小花没跟着去,看着自家主子反常的样子,问一旁傻傻站着的小花。
“还能怎么着,那韩贵人来找主子的不痛快。不过主子也没受委屈,至少还是扇了一巴掌。”
小荷像是打开了话闸子,冲着小花吐槽韩贵人刚刚的话。
“你是不知道韩贵人那说话的语气,酸的嘞。”
“是老爷之前同僚那家姑娘?”
小花有些不确定,她知道后宫姓韩的贵人只有一位,但当初的事其实早就过去了。
“当然,除了她还能有谁,我看她和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当初那么扭捏害羞,不知现在怎么对主子那么差。”
听着这一来一回,苏眠停下了喝茶的举动。
“你们俩,在我面前打什么哑谜,赶紧告诉我,我和她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
苏眠坐在长几旁,质问两个丫头。
“额……”
原本只是吐槽,到了真的要说小荷却是不敢说了,只能求助的看向小花。
小花把房门关上,缓缓叙来。
原来这国子监司业韩磊原和苏太傅是同窗,关系也还不错,刚好两家孩子年纪相似,就经常放任二人一起玩。
后来苏太傅越来越受重视就搬了家,虽说依旧都住在京都,但一南一北,苏眠又是个性子冷淡的,时间一长两家关系也就淡了,苏眠也就不那么在意儿时的玩伴了。
一开始二人还有书信往来,可韩初夏每每写信,内容全都是说自己一人在家多无聊多么想念以前的美好时光。
在苏眠看来,全都是废话,一点营养都没有,比起看这些书信,古文书籍更吸引自己,于是慢慢的半个月回一次,几个月回一次,再到后来直接不回了。
这初夏和苏眠性子极为不同,是个很害羞却粘人的姑娘,用小荷的话来说就是矫情。
明明主动一下子张个嘴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闹到绝食生病。
听说那段日子韩大人还四处求医,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怎么了,直到一位老中医看了又看,才知道这孩子得了心病。
刚好那时候苏眠名声大噪,已经是京都人人皆知的才女了,韩大人自然是觉得自家女儿可能觉得以前的朋友现在如此有出息,自己心里难受。
韩大人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情,他有能力但不够优秀,也不喜欢攀缘附势,看着身边的同窗好友一个个步步高升,自己多年一直在原地踏步,他自认为和女儿算是同病相怜,当即决定开导女儿。
可转头却在女儿的书房里发现挂满了书画,仔细一瞧,全都是苏眠的画像,正面侧面,低眉抬眼,栩栩如生。
他心里觉得奇怪,叫来自家夫人。
那韩夫人姐妹众多,最喜欢和各家夫人们聊天八卦,这一看心里有些隐隐不安,然后偷偷翻了初夏的书桌,发现了藏在书本下面的一封封没寄出的书信,上面字里行间都是对苏眠的爱慕依赖。
本来京都家家户户都是互相知晓的关系,事情本就传得快,韩夫人怎会预料这种民间传闻以及戏本子上的事会发生在自己家,她当机立断告知昔日好友苏夫人,让对方多留意一下,然后开始策划着给初夏寻婆家。
刚好,那段时日有传言,花楼一花魁和京都绣娘坊的一名绣女行亲密之事被发现,闹得那绣女被家里逼得投湖自尽。
又碰巧赶上选秀。
夫妻俩怕自家女儿的事被发现,一来二去琢磨着干脆先把女儿送去选秀。就算选不上,等女儿再回来,这事情也就过去了,日后看紧点给女儿快快找个好婆家嫁去。
可谁知自家不成器的女儿还真被选上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韩大人更是后来才知道,同窗苏太傅之女后来直接被皇上破例未经选秀直接接进了宫里,那叫一个后悔莫及啊,可皇室嫁娶,哪能儿戏,只能多次来信警示女儿不要造孽。
“夫人曾暗自嘱咐我俩多多留意小姐的举动,更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将奴婢们的卖身契转卖给人牙子,把我俩卖到矿山里干苦力。”
“小姐,你放心,小荷绝对守口如瓶,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着说着,小荷发起了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