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霸道军阀轻点爱 >  第十七章 吃醋乃人之常情

今天万里听戏听得很晚,罗雁飞也没有出去过夜,万里溜进了迎春班后台。罗雁飞今天唱苏三起解,见到陈仰到后台来送花和求他留一会的卡片,自己在化妆间磨蹭了许久,直到人都走光了才慢慢卸妆。

他洗着脸,就听见万里重重的军靴声进来了。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万里轻声哼唱着,脚步停在了罗雁飞身后。

罗雁飞洗完脸拿起毛巾:“万司令唱得不错。”

“胡乱唱的而已,”万里的双手搭在罗雁飞肩膀,“前几天我们去矿场唱借东风,罗先生没来太可惜了。”

“没有可唱的,以后再有,我听从万司令调遣。”罗雁飞就一回再拖下一回。

“今天我在吉祥酒楼订了包厢,罗老板来陪我吃顿饭好嘛,咱们谈谈您那边的线索。”万里清了清嗓子,软着声音。她的声音原本甜而且细,这样一掐有点腻人。她将下巴搁在罗雁飞肩膀,罗雁飞闻见浅淡的香水味。

见她有哀求的意思,罗雁飞轻轻拂下她的手:“最近没有什么消息,无话可讲,何必劳烦万司令破费。”

闻言万里起身,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她确实不合适单独请罗雁飞吃饭。

要说追求罗雁飞,复仇之事未成,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偏偏万里想寅吃卯粮先亲近一下罗雁飞,搞得自己难受。

万里终究还有些惹人怜爱的模样,罗雁飞软了软声调:“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也早过了晚饭时候。以后若是再有时间,一定应邀。”

看实在没有办法,万里叹了口气,转身让陈仰拿东西,是几个银镯子和一对银耳环:“辛苦罗老板了。”

罗雁飞并不客气,将首饰收在怀里:“倒是还好。谢楚江说过几日去琉璃厂附近拿一个古董,让我同去,好在不是聚会。”

“若是聚会,人多眼杂,辛苦罗先生了。”万里知道罗雁飞处境不好之后处处遭受嘲笑,现在屡屡被谢楚江带出去社交则受到的嘲弄更甚,只是,万里也没办法,要复仇,什么都不付出那是不可能的,何况比起陈仰李秋常以及万里自己天天东奔西跑,罗雁飞这还是万里思量之下给他决定了一个容易的活。

“大事未成,不言辛苦。”罗雁飞收到报酬,就开始思量送客,他起身收拾着梳妆台。

万里看他不想再聊,也只好起身:“那我就不多留了。陈仰,走了。”

化妆室外,赵枝云就站在门框边那里听。

线索,什么线索?

谢楚江?

罗雁飞到底在做什么危险的事,他必定不肯说出来,赵枝云心急如焚却问不得,只能尽力压下。听万里要走,赵枝云赶紧快步离开,却不想脚步声已经被陈仰听见,陈仰从屋里探头出来,赵枝云就这样暴露在他目光下。

赵枝云登时不敢动弹了,他停滞在原地,死死盯着陈仰,他站着,手上还拿着女司令那件尺寸不大的风衣。

他要拔枪吗?还是……

“怎么了,陈仰?”万里也走出来,陈仰把风衣给她穿上。

赵枝云尴尬在两人面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无事,有人经过而已。”没想到陈仰就这样看着偷窥被发现的赵枝云说到。

“嗯,”万里也盯着赵枝云,黑暗的走廊,灯光偏着打下来,万里和陈仰站在阴影中,赵枝云站在光亮处,万里仿若未睹,“只是有人经过而已。走吧,陈仰。”

————

是了,是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万里正在发愁,一进门是程碾如报信:“三小姐,今天去讨债,有人不听话,我没带着打手,就回来了。”

“怎么又是这样?青楼也是,收债也是,最近这是怎么了?”万里甩掉鞋子,“你说了是我派过去的没有?”

“说了,他们叫了人撑腰,我们人少打不过!”程碾如的皱纹都挤在一起了。

“我这日子过得也是窝囊,连讨债都得我亲自出马了。”万里挠头。

“需要我去吗,少帅?”陈仰看她心情不佳,赶紧说。

“让程碾如去就行。程碾如,你多带几个人,再去一趟。”

“是。”这侏儒个子太矮了,招手叫人十分艰难,在一群高大的打手里也滑稽得很。

“以后我不管对面是什么人,好不好拿捏,都给我多带人去,不然打草惊蛇一次就跑了。”万里挥挥手。

“少帅,恕我多言,最近是不是该把放贷的事停一停?”程碾如出去之后,陈仰开口了。

陈仰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大部分时候类似一个机器,由万里呼叫“陈仰”两个字进行驱动。

“有的是早放出去的,现在总要收账,确实难办。近期又要用钱,只能略微小心些。”万里摆摆手,疲惫地陷进沙发。

“最近的事情确实太多了,是不是有人动作?”

“谢楚江自然知道我干了什么,”女仆给万里递上杯甜酒,万里喝了一口,“我早年在天津的时候,几乎是在他眼皮底下,如果不是我爹拿我还有用,愿意保一保我,我早就死在天津了。”

陈仰不喜欢回忆也不喜欢听关于万里在天津的事,他不再说话。

万里这样焦急的日子过了两天,程碾如回来说那伙欠债的逃去山东了,万里自然十分气恼:“我早说过,别看他好拿捏就不带着人,现在跑了,好了。我联系一下山东那边的人,希望他们没看我在北平忙活就撒欢跑路了。”

事情办砸了,程碾如赶紧上来讨好,他提早拿了个独轮车来,骑着独轮车抛球杂耍给万里看,万里心乱如麻看不下去:“我出去吃饭。”

为了换换心情,万里又捡起在天津时候的习惯,纠结了一帮酒肉朋友,无非是些这个富商的儿子,那个师长的侄子,一无所成的二代们,不上班就无所事事胡吃海喝,万里是拿点权利就开始得意忘形的人,现在来了北平更是爱吹牛胡吣。

今天却不是,今天谢楚江在蟠香饭店请人吃饭,大多是司令部的人,是有个李师长调来北平,要庆祝一下。

原本来说,吃饭倒也不碍事,万里是乐于社交的,但是一看谢楚江带来的人万里就生气了。谢楚江请客吃饭次数很多,万里向来乐得蹭他的好酒好茶,以往谢楚江带个最近的玩意儿来,例如歌女舞女之类,大家都视而不见,或者因着是个出名的歌手赞叹一番,万里自己也娶了李秋常自然是对这种行为习以为常,但今天这个不行。

罗雁飞跟在谢楚江身边。

“万司令来得倒早。”谢楚江笑道。

万里没换衣服,还穿着军装,只是让陈仰帮她带了一支西洋口红抹了抹,气色看着略微好些:“我听说谢司令今儿个,从去年得的那块好普洱茶饼上敲了一块下来,这不是要早来尝尝头一壶吗!”

谢楚江哈哈大笑:“万司令这样期待我必然不扫兴,这就让人沏上!”

越过谢楚江身侧,万里看了罗雁飞一眼,发现罗雁飞也将目光投过来:“这是……迎春班的罗先生吧?”

“正是正是。雁飞,这个是我们警备区的司令万里。”谢楚江介绍。

雁飞?什么鬼称呼,叫那么亲热,你是谁啊,你配那么叫二爷吗?万里心里十分不悦,但也只能强颜欢笑,伸出手:“我在迎春班听过罗先生的戏,罗先生是唱花旦的?”

“是,万司令倒是喜欢听赵师兄的老生吗,我常见到您去。”罗雁飞和万里握了握手,万里的手不大,握手的力气也不大,罗雁飞简直怀疑她能不能拿好枪,然而手上的老茧不会说谎,万里平时会戴手套,摘了手套手背看着还算细腻,一摸就能感觉到手指上粗糙的枪茧。

“赵老板唱的诸葛亮好。”万里笑着放开手,收回有些过度在意的视线。

谢楚江转身吩咐人:“茶可出色了没有,万司令说了这许久话,一口水都没喝上呢。”

大家依次落座,万里很快就喝上了她从来就在念叨的普洱:“果真是好茶,不愧是谢司令搜罗来的。真是香得很。”说实话,万里根本不爱喝茶,她爱喝酒和汽水,只不过那么好的茶饼她不尝尝就觉得自己亏了。

谢楚江介绍了一下新来的李师长,在卫戍区做事的,然后轮番给人介绍起这一桌子人。

“哎哟,这位莫不是天津来的那个万里,万老板?”李师长惊奇。

“李师长认得我吗?”万里笑道。

“我在北平和河北一带做了些生意,所以听说过万老板……万司令!只是知道天津好些食品厂和建材厂都是您的,今日一见,没想到那么年轻!”李师长并没有想象过万里会是个女的,只知道万里手段雷厉风行而已。

谢楚江开口了:“哦!我只知道万司令善于做生意,原来这样声名远扬。”

万里最爱听人当众夸她,志得意满:“一点本领,不足挂齿。”

“不过,万司令这样年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做的生意呢?”谢楚江问。

这话就把万里架在这里了。有个好爹,能是靠什么做的生意?

万里囫囵开口:“自十五六岁,当年我爸爸在北平做事,我在天津念书,依靠父辈,手里才有些闲钱,做些小生意,后来慢慢起来了。”

“诶,我倒是听说当年天津有个火了一时的戏子,就是个干建材厂的大老板捧起来的,听说是万理事万青好的孩子,不会就是万司令吧?”

“说来惭愧,是我。”万里笑道。

“当年那个戏子,好像叫什么秋的……哎呀,万司令,有人说那戏子隐退就是被万理事家的公子娶了,这是个什么事啊?”酒桌的焦点已经不受控制了,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从李师长身上移到了万里身上。万里很喜欢这样,大家都看着她她就会极其乐意侃侃而谈。

“听说万理事有好几个儿子,那戏子是不是嫁给万司令的兄弟了?”

万里笑道:“其实传言不错,那李秋常确实嫁人了,就是嫁给我做了姨太太,只不过现在没带在身边罢了。”

“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万司令,我敬您一杯!”

“万司令赏脸也喝我一杯,我在北平的厂子也刚开,万司令可给我留条活路!”

好什么好,二爷还在别人身边坐着……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有钱有权,却那么憋屈,连二爷都不能搞到手。

万里举杯,一杯两杯三杯四杯,报复性地喝,试图把心烦压下去,起哄一圈下来,万里已经乐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人人恭维,好酒在杯,万里美得不分东西南北,侃侃而谈起自己的生意经,当然,听上去全是没什么用的废话,万里怎么可能真说出自己做生意的诀窍来呢,自然是被人捧一圈才即兴胡乱说点什么罢了。

正在得意间,万里看见谢楚江皮笑肉不笑看着她,而旁边的罗雁飞平静地盯着自己,没有丝毫崇拜或者好奇的神色,万里登时脑子就冷静下来了。

不高兴了?怎么不高兴了?说错什么话了吗?万里不知所措,她嘴里正说到“所以食品厂还是该做小孩零食”云云,一下子就停住了。

“万司令?”大家注意到她的停顿。

旁边一个下属正给万里倒酒,万里无意识把酒送进嘴里:“呃,我喝多了……给我点茶水……”

谢楚江让人倒水:“万司令今天兴致好啊。”

“我年纪不大,没有本事,也没有功绩,唯独娶了秋常这事我很满意,所以有话说。”

“万司令虽然年纪不大,但人有十六七也该说亲了,我知道令尊万理事为人传统,竟然不曾安排婚事吗?”谢楚江似笑非笑。

“哈哈,我爹愿意让我有些自己的主意罢了。”万里笑道。

这犊子不会知道洛清棠的事吧?说实话,她娶老婆这事在当时够惊世骇俗,可是当时连津门军都没有成型,谢楚江怎么会知道当时的她呢!万里暗自想着,放心下来。

“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我再敬万司令一杯。”谢楚江举杯。

“谢少帅言重了,喝!”

酒局散场之后,万里站在饭店侧边的阴影里醒酒抽烟,天已经渐渐冷了,秋风掀着她的风衣衣摆。

“万司令。”罗雁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看来谢楚江也不是很疼罗先生嘛,都舍不得派车送您回迎春班。”万里转过身。她和罗雁飞站得远些,因为要是太近,她得使劲仰头看罗雁飞,罗雁飞身高大约一百七十公分有余,她跟罗雁飞保持点距离,微微仰头就可以对视。她往小巷的阴影走着,罗雁飞跟在她身后,慢慢地,两人终于都隐在了黑暗里。

“万司令这话就让我不知道怎么接了。”罗雁飞裹紧了衣服。

“我今天说错什么话了吗,罗先生何故那样看我?”

“李秋常的事……万司令怎么说出来了。”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家有美妾,罗先生就让我显摆一下吧。”万里笑道。

那你何苦还来想着撩拨我呢?罗雁飞并非对万里有什么意思,只是万里喜欢他,现在却又广而告之有个姨太太,那万里对自己未免太轻浮了。不过这话罗雁飞不会说,毕竟没名没分,也不好开口。

“您和李姑娘……我叫她李夫人还是万夫人呢,在迎春班,我想着怎么叫她想得抓破了头呢。”

“她吗,我也不知道。她又算不上夫人……”万里因为酒精有些迷迷糊糊,突然灵光一现。

二爷吃醋呢!万里一瞬间声音都颤抖了。

二爷喜欢我呀!就算我不是蓝玉生是万里,他也喜欢我呢!可见秋常是胡说。二爷怎么可能不爱我呢!

“我,我……叫她姑娘就行,我们没有……我没跟她……”万里结结巴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啊!我一直……万里笨拙地讲着,不能和罗雁飞相认,让她太多话不能说出口。

见她慌张,罗雁飞无奈笑了:“我知道了,万司令。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这样啊。”万里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厉害,也是害羞,也是酒。秋风清寒,她才觉得舒服些。

但是刚才的万里多少有些刻薄了,什么叫不疼他?他在谢楚江那里到底是什么,就算吃醋也没有万里这样吃的,没的让人恶心。

“天色晚了,罗先生回去吧。”万里走出了胡同。

她的背影矮而且瘦小,因为不戴帽子而梳高的双马尾一晃一晃,肩上的风衣也随走动慢慢摇着。罗雁飞目送着她一点点走进灯红酒绿之下,连头也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