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啾——”
耀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遍地都是雪,天上天下仿佛都变成了白色,唯有他那蓝白相间的毛色显得无比突兀。
他已经走了有一阵子了,但这条街就像是向往世界尽头的道路,任他如何加速奔跑站到高处眺望都一眼望不到头。
若不是耀一身结实的脂肪和天生密集的毛发,他铁定冻成冰雕了。
耀大概是二十分钟前醒过来的,他一睁开眼就看见漫天纷飞的雪花,于是又立马向后倒了下去试图让自己从梦里醒过来——这个法子向来管用,以前他做梦的时候就时不时浑身抽一下,感觉从几十层的高楼掉下去似的——于是同床的浩浩就难免惨遭一踹了。
可这次不一样,他一躺下去,整个人立马就跟弹簧似的蹦了起来。
因为他只穿了条短裤,跟铺满冰雪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如果这是梦,那它甚至连感知都很真实。
唉……耀哈出一大口热气……为什么就不能给他来点更实在的内容呢,那么真实的触感,真乃浪费也……
他这么吐槽着,一路小跑进了所服装店,翻箱倒柜才找到一身合适的衬衣……奇怪的是,明明下了那么大的雪,这里卖的服装却全部都是夏装。
耀并没有太留心这个,毕竟只是在做梦,下一秒就跳转到夏天也说不定。
“介叔——”
“有人吗——”
“你好——”
雪下得很野,像是被谁从天上大把撒下来的盐,砸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噼啪响。
耀走在街心,白衬衣被风掀得猎猎作响,短裤下的小腿冻得发红,每一步踩在积雪里,都能听见冰碴子被碾碎的脆响。
路灯的光晕里,雪片看得格外清楚,斜斜地飞,像是无数支细小的冰箭,射在他裸露的胳膊上,透过毛发留下转瞬即逝的凉。
街角的自动贩卖机亮着惨绿的光,像只蹲在雪地里的怪兽。
他走过去拍了拍,想看看有没有热饮,玻璃门里的饮料瓶上凝着白霜,连最廉价的热可可按钮都暗着。
耀试着往里面投了一块金狛——这也是他刚刚顺手从服装店里摸出来的——一阵金属落地的声音响起之后,世界又归于了平静,并没有任何东西从自动贩卖机里掉出来。
“不是吧大哥……”耀嘟囔,“我求你,把我的饮料吐出来好不好……”试着他便一脚踹在自动贩卖机上,自动贩卖机惨叫了几下,连灯都不亮了。
耀嗤笑了一声,笑声刚出口就被风卷走,变成细碎的白气,散在漫天风雪里。
现在雪落在舌头上,只有一股子涩味,像吞了口冷风。
他继续往前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又在他迈开步时骤然缩短,像个沉默的伙伴,却总也跟不上他的步子。
衬衣后背早被汗浸湿,又被风一吹,冻得像层硬壳,贴在身上,每动一下都磨得皮肤发疼。
前面路口的信号灯还在不知疲倦地变着色,红的,绿的,黄的,映在雪地上,晕出一片片模糊的光。
他站在路口,忽然想不起来要往哪里去,他本就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是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好像整个世界都被这场大雪盖住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和这条望不到头的街。
雪还在下,下得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埋起来。他抬起头,任由雪落在脸上,睫毛上很快结了层白。他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笑声在空荡的街道里撞来撞去,最后还是落回他自己耳朵里。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被风雪咬得七零八落,“这鬼天气。”
然后他裹紧了那件单薄的衬衣,继续往前走。不管往哪里走,总比站在原地被冻僵要好。
终于,在他快燃尽了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绕过巷子来到了一处湖边公园,一旁的亭子里居然有道微弱的身影。
耀一路小跑过去,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遇到个冻死鬼他也认了。
待他看清那人的背影时,他愣住了。
那人也听到了动静,却头也不回幽幽地抱怨:“这么久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啪。”耀一巴掌抽在那人的后脑勺上:“你又发什么神经,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什么喔,念无你是属公鸡的吗?”
“我靠!”念无瞪大了眼睛。
“我靠!”耀也跟着说了一句。
“你你你你……”念无张着嘴巴,大到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靠!”耀又重复了一次,“你问我我问谁?”
念无一拍手,仿佛灵光一闪灵感乍现似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得知真相指出凶手了,“我给忘了,是我把你喊过来的来着……”
耀又往他的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霎时,几片雪花从亭台楼角飘落,如落叶般降下在两人之间。
冬日又何尝不是相逢的时节?
“去去去,念无你下次能不能挑个好点的地方再叫我来?”耀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小暖炉,害得念无鱼竿差点没抓住掉进湖里,“冷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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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我这不是怀念以前跟对象在一起的日子嘛。”念无嘿嘿一笑。
耀一愣,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什么,“你以前就跟对象在这种鬼天气乱搞?不会冻得没感觉么?”
念无挑挑眉,从一旁又拿起一个小暖炉还有一件棉袄,“**让人发热啊宿主,试想一下在这冰天雪地里,冻得鬼都懒得出门吓人,只有你们俩可以彼此拥抱,缠绵取暖……”
一幅神奇的画面在耀的脑海里浮现……冰天雪地之下,雪裹着风扑来,两人背抵着背,手在对方袖管里焐着,影子冻在雪地里,成了团……个鬼嘞!
“我取你妹!”耀一把抢过棉袄抖了几下雪就迫不及待往身上一披。
“嘤,被小耀欺负力——”
耀一愣……原来世界上还是有那么个人记得你的名字,在你远离整个世界的时候,唯有他会在通往世界尽头的路上等你,还准备了御寒的衣物与工具……个鬼嘞!这都是拜他所赐好么?
“靠,嘤你妹啊!”耀抬手一拍,落了个空。
念无居然刚好低头拿起了一个东西。
居然是两个酒壶。
念无递给耀一个,自己也迫不及待拧开盖子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够带派,小耀你尝尝。”
“你又从我记忆里瞎学了什么鬼词?!”耀怒骂了一声,手还是乖乖拧开了酒壶,顿时一股酒味儿扑鼻而来,“白酒?”
“爽!”念无擦了擦嘴角然后看向耀,“对啊,你昨晚不是喝了挺多酒的么?怎?现在就装矜持了?”
昨晚……对了……昨晚自己好像确实是喝了好多酒来着……迷迷糊糊就走回旅馆了……
耀一手举起酒壶,一手给他竖了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