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客人都走的差不多，老板娘也走了。金灿灿不放心，站在门口偷偷看了半天，确定老板娘走远才长吁了一口气。
“老板娘终于走了。”
金灿灿兴奋地跑过去跟其他人讲这件事，原本还在假装很忙的人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金灿灿一看时间已经到了饭点了，于是洗了个手就准备去吃饭。当她走进小房间看到桌上的菜时，顿时傻眼了。
以前的员工餐有四荤一素一汤，而且荤菜都是硬菜。经常有鸡鸭鱼肉，偶尔还会有海鲜，只不过这么好的食材让上一批厨师给糟蹋了。因为他们自己在厨房开小灶，给其他同事做的菜就很敷衍。自从换了这一批厨师之后，菜品的质量就得到了很大提升，因为大家都是一起吃的。
此刻桌子上放的依然是四荤一素一汤，荤菜是一盘辣椒炒肉，里面大部分都是辣椒。还有一盘炒鸡蛋、一盘麻婆豆腐、一盘肉末粉条，素菜只有一盘炒白菜。所有的荤菜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肉是配菜，金灿灿不明白，连豆腐和鸡蛋都能算荤菜？
这时其他的人也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菜时，也大为震惊。这时厨房的三个厨师也陆陆续续进来了。
“今天这伙食怎么突然变这么差了？”张洋问道。
“没办法，今天老板娘发话了。她说要节约成本，不要在伙食上花费太多。”一个厨师无奈地说。
“这老板娘怎么这么抠呢？”金艳说。
金灿灿警惕地看了一下外面，她跑出去把餐厅的大门反锁，然后走进来把小房间的门也关上了。大家看到金灿灿的举动都心领神会，以前吃饭的时候大家会聊聊八卦，但现在的话题都变成了吐槽。
吃完饭金灿灿见其他人都走了，就把餐厅门锁上，排好椅子准备睡觉。自从天气热了以后，她中午就不敢再回宿舍睡觉了，因为宿舍跟烤箱一样。
她真的很佩服李玉和金艳，大中午在宿舍那么热的情况下还能睡着。
金灿灿刚躺下就听见了敲门声，她有些心烦，起身透过玻璃门看见金艳正站在门口。
“怎么了？”
“姐，宿舍太热了，我受不了了，我也要在这里睡。”
“那行，你快点进来吧，不然一会儿又要上班了。”
金灿灿把门锁上又回来重新躺在椅子上。金艳在金灿灿对面摆了一排椅子，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躺着。可能是因为太累了，金灿灿刚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钥匙钻孔的声音，她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闹钟还没响，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起来。
门被打开了，老板娘感到一股清凉迎面扑来。她拿起一张纸巾正准备擦汗，突然瞥见最里面一条过道上躺在椅子上的人。她瞬间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用力地拍着旁边的桌子。
“你们给我起来！”
金灿灿和金艳被吓得猛的一下坐了起来，老板娘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直勾勾地瞪着她们。金灿灿看了一下手机，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会儿，她不明白老板娘为什么会这么早来？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睡？又不是没宿舍。”
“宿舍太热。”金艳说
“人家怎么都能在宿舍睡，你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大个餐厅，就你们俩睡在这里还要开着空调，这电费你们出吗？”
金灿灿本来还想说什么，马上意识到这是要扣钱的苗头就闭嘴了。于是她立马起来把椅子回归原处，去准备下午的工作。她没想到老板娘不但爱找茬，而且还这么抠。第一天来就搞这么多事情，她实在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外面正是烈日当头，宿舍床上的凉席都是烫的，金灿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还是她这个夏天第一次中午在宿舍睡午觉。她起来把小风扇调大了一档。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自己的汗水在往下淌，她摸了一下脖子，一手的汗水，身下的凉席也湿了一大片。
她干脆不睡了，起来坐到了落地扇跟前，吹过来的风也是热的。于是她穿好鞋，拿着书去了楼下走廊里。
金艳虽然还是经常夜不归宿，看在钱的份上，她也不敢像以前那样经常迟到了。她现在都会算着时间踩着点来上班，这也让金灿灿心安了一些。
大家每天就这样提心吊胆地上着班，唯一的快乐就是趁老板娘不在的时候偷偷地吐槽过过嘴瘾。月初发完工资后，张洋就没有再来上班了，对于他的不辞而别，大家都议论纷纷。也因为少了一个人，其他人的工作量也变多了。
他们以为老板娘肯定会再招个人，但一直等了一个多月，都没见有新人来。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入冬之后餐厅的客人越来越少了。
下午刚上班，餐厅里一个客人都没有，金灿灿、金艳还有李玉三个人正站在门口当迎宾，老板娘在餐厅里来回踱步，突然她向门口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不用站在这里了，我刚才看到地脚线好多灰，你们去擦一下。”
“还有外面的玻璃脏了，你们自己没事的时候到处走走，看到哪里脏了，就拿抹布擦一擦。”
“你们要眼里有活，不要觉得站在这里就万事大吉了。”
几个人点了点头各自拿起抹布就去干活了，金灿灿翻了个白眼，她刚才差一点就反驳回去了。她拿着抹布去擦靠近街边的玻璃，当她看到空空如也的玻璃时，突然意识到老板娘压根就没有招人。
她当初就是看到贴在玻璃上的招聘广告才找到这份工作的。现在连招聘广告都没贴，谁知道这里要招人。她虽然很生气，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她人微言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经过一段时间跟老板娘的相处，大家也摸清了老板娘的套路。只要老板娘在，他们就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老板娘一走，大家就开始放飞自我。
天气越来越冷了，宿舍楼层高，寒风呼呼地往屋子里刮。一下班，金灿灿就回到宿舍把门窗紧闭，她赶紧烧了一壶热水泡脚。这时李玉回来了，后面跟着张洋。他现在留着寸头，皮肤也黑了好多，他手里提着打包好的三大碗麻辣烫站在门口。
“站在那里干啥？赶紧进来呗。”李玉说。
金灿灿连忙用旁边的毛巾把脚擦干，穿上棉拖鞋站了起来。米粒大的雪花从天空中飘了下来，金灿灿连忙过去把宿舍门关上。
“洋哥，好久不见你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还在这座城市，我现在在工地干。”
“难怪你比以前黑了好多，那很辛苦吧？”
“辛苦怕啥？至少不受气，还比这里挣的多。”
金灿灿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这时李玉已经把凳子摆好了。
“先过来吃麻辣烫吧，不然一会儿冷了。”李玉说。
盖子一打开，香味四溢，金灿灿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冬天吃这个暖和。”李玉说。
“谢谢啊，好香啊。”金灿灿说
“你不用谢我，你要谢就谢张洋，这是他买的。”
金灿灿用筷子在碗里翻了一下，里面有牛杂、火腿肠、豆腐、豆腐串、海带、莲藕、粉丝还有各种蔬菜。一口吃下去，好像有一股暖流流经全身，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张洋干活的工地离这里不是很远，他今天收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来这里看看，毕竟这家餐厅是他工作了两年的地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因为他是不辞而别，怕来太早会遇到老板娘，所以他就故意拖到很晚才过来的。
本来他只是打算默默地看一眼就走的，谁知道被李玉发现了。他转念一想，那不如顺水推舟，上来看一下金灿灿，顺便做一个迟来的告别。
“你为什么突然就不在这里干了呀？”
“主要是在这里累就算了，还受气，尤其是老板娘，变着花样折磨人。”
这一点金灿灿表示很认同。
“那你压的工资岂不是发不了了？”
“那点钱不要也罢，我现在在工地几天就挣回来了。”
“工地工资有那么高吗？”
“还行吧，一天至少有两三百块，但不是天天有活。”
金灿灿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一天两三百，就算一个月做二十天也有个五六千，那是比这里强多了。
“这么高的工资，我都想去干。”
“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别去了，这可是力气活你干不动的，而且要风吹雨打、日晒雨淋。”
“我做到下个月就回老家了，毕竟还有两三个月就过年了，明年再去别的地方找活干。今天刚好碰到李玉，我就想过来给你们告个别。”
“那你以后可不要忘记我们，一定要记得常联系。”李玉说。
金灿灿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吃完麻辣烫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张洋起身要走，于是金灿灿找了个外套披上和李玉一起把他送到了楼下。
雪越下越大，金灿灿望着张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清楚这一别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出来工作的这几年，她经历了很多同事的离开。虽然已经习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她还是觉得莫名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