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今夜,观北极星 >  北极星

“奕然。”

我轻轻从台阶上跳下,刚好站在她面前。

她站在台阶上,比我高些,我不抬头看她,视线刚好看及她胸前挂着的单反相机。

风把她额前的刘海扰乱了一点,她抬手理了理,低头看着我,应我一声:“珈羽。”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奕然……奕然!”我念着她的名字,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奕然好可爱啊,我很喜欢奕然!”

但是她好像并不喜欢被叫,因为我看到她听我这么叫她的时候,原本笑着的眉眼,微微蹙起了。

我抿嘴,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那我以后不这么叫你好喽。”

我非常喜欢奕然。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那个人就像身上带着引力,不动声色的将你拉住,让你心甘情愿奔她而去。

奕然于我便是如此。

即使没有见过她,没有与她交谈过,我也深信,只要看过她的摄影,或者文字的人,都会觉得她是一个温柔的像月亮的人。

我确信,是月亮。

要我说认识的经历,我也说不上来什么。值得让我夸耀的地方,那就是她有说过,她喜欢我写的故事。我时常拿喜欢的本子写一些突发的灵感,就像捕捉流星。

奕然问我,你见过流星吗?

“我见过的,在小时候。”我点点头,又说道,“但是现在见不到啦,我们这只能看到霓虹灯的光。”

还记得是个夏夜,小时候的记忆总是夏日篇幅很长,可能是因为记得冰西瓜,或者太阳下的冰棍,还没来的及嘬几口,糖水就顺着手背淌了。

从小到大,我就见过那一颗流星,消失速度之快,让我现在还疑心,其实我从没见过它。

“我和你也是夏天认识的诶。”我说。

――是一年夏季。

她给我说了她看到的星空,银河闪闪发光,悬的很低,瑰丽的色彩占据整片夜空,很震撼。

奕然说:“这是我眼中的世界。”

“我想和你一起分享。”

她,深入烟火,出走人间。

她很认真的说过,因为人间苦痛太多了,用镜头记录这些苦难的人也有很多了,所以她更想用自己的镜头,去定格那些自然里的美好。

“我走过的地方,可能是有一部分人很难到达的,他们看不到那里的风景,而我想和他们分享我眼中的世界。”

我看着她的眼睛,也许是因为那双眼睛装进了山河,盛满星光,所以显得无比真诚,很动人。

那瞬间,我心里没由来一阵感动。

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

而她却一直温柔,清醒,一尘不染。

到现在,她认为自己拍的东西里,称得上摄影的只有一张。是寒冬料峭的清晨,很浅的冷蓝色基调,寒树的枯枝上立着一只乌鸦,深远安宁。

她去过很多地方,拍过很多风景――深空,月亮,山林,晨雾,花,河流,大雨,沙漠。

但是她说,她最喜欢的还是拍鸟类。

“我想给你科普个冷知识……”她说到一半,突然打住,又带点谨慎的问:“你听吗。”

“听!”我带着肯定的语气。

“其实喜鹊属于鸦科,不管是亚欧喜鹊,还是灰喜鹊等等,都是鸦科的。”她顿了顿,“听着是不是很神奇,其实根本没有乌鸦这个种类……”

我听着,人对自己喜欢而了解的东西,聊起来总是自信而又笃定的,我并不了解鸟类,也未曾亲眼见过她口中的一些濒危物种,那些漂亮又孤独的飞鸟,但是她真的带给了我许多向往,关于远方的,当然,也包括她的。

高三,学业很忙,她也没有什么时间背着相机说走就走了,但午休时也会趴在课桌上和我说自己的想法,充斥着年轻和希望。

奕然说,要给书桌上的花瓶插一把玫瑰,给向往的未来写几封情书,会用书本,阅历,和联系,给自己想要的未来。

说完,她又郑重的看着我,说:“你也是。要加油。”

你看啊,她总是这么好。

我跟奕然说过,她是月亮。

她也说,自己不是太阳,她只是汲取了别人的光芒,再当做自己的照耀他人。

对啊,我们都需要太阳,可是月亮也很重要。

她能在黑暗的时候,为别人借来一夜的光。

“珈羽,你是北极星。”奕然说。

当时也许我并没有明白她说的北极星的真正含义,或许是迷路了,抬头看看那颗永远不会变的星星。

夏天是观测流星的好季节,我们在夏天相识,在夏天结束后又回到属于自己的星轨。相交,重叠,分离。

也许我不是北极星,而是独属夏天的流星。

从小到大,我只见过那一颗流星,消失速度之快,让我怀疑,我是不是从未见过她。

“年度三大流星雨之一的双子座流星雨将于6月17日达到极盛,流量极大值可达到每小时120颗左右……”

“每当夏初,它便如期而至。”

新闻中这么说。

我所在的城市看不见流星,大气和霓虹灯污染让人看不清天空的本来面目,我拉开窗帘,无意义的抬头看着夜空。

奕然回来了,像从未离开过一样。在不久前我们相隔万里,此刻我们的心就像从未走远,从未分散。原来银河有迹可循,星轨亦可再次相交、重叠。流星也并非夏日独属,冬天依然发光发热,是四季的歌。

她说,今夜她不观流星,来看北极星。

2022.7.2

珈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