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火寂寂,鹤望兰山的天空被焚寂长老的星轨割裂成三千碎片,每一缕星芒都像是从天而降的刀刃,将苍穹划出一道道凄厉的痕迹。
八十一盏幽冥灯悬浮成苍龙七宿,地脉煞气凝成的黑龙卷贯穿天地,将整座禁地照得如同白昼。
景的玄色衣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衣角被撕成无数细碎的布条,如同狂舞的黑蛇。他看着脚下逐渐浮现的金色阵纹,那是他三百年前被炼化的骨血,每一丝纹路都像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伤痕。
“开阵!”焚寂长老的暴喝震碎三丈积雪,声音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带着无尽的威严与暴虐。
地脉深处传来龙吟般的轰鸣,景的瞳孔突然燃起血色,仿佛被点燃的火焰,映照出他眼中的杀意。
他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灵魄飘荡无依,金纹碎片化作血色流星坠入阵眼,那画面如同幻影,却清晰得触目惊心。
“哥!这里!”楚年清脆的嗓音穿透煞气迷雾,如同破晓的曙光,划破这黑暗的禁地。
少年正被辞双瑾的千机镯护在阵眼边缘,景给他系上的冰蚕丝发带在狂风中飘成燃烧的银河,每一缕发丝都像是带着冰霜的剑芒。
景的指尖刚触到禁制屏障,整座山突然被溯龙的时空领域冻结。冰晶顺着景的靴尖攀援而上,如同无数冰蛇缠绕,瞬间将他的双脚封住。
叶一掌门的“千山掌”从天而降,白龙的龙息将整个天地瞬间颠倒。
景挥剑斩碎周身压制的瞬间,时空碎片里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新山派掌门捧着染血的镇山石,而他自己的灵魄正在寒潭深处嘶吼,那嘶吼如同被囚禁的野兽,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景……此物关乎新山命脉!”叶一的双掌幻化出百丈气龙,龙鳞闪烁着光,如同无数长刃汇聚而成。
他怒喝道:“你取走它,地煞顷刻便会……”
“与我何干?”修罗之眼慢慢从地面涌现,流火溢出,景的修罗剑突然暴涨千倍,剑身饕餮纹张开血盆大口,剑心闪烁着红黑交织的光焰,仿佛要吞噬一切。
剑气如潮,黑雾瞬间如同万千长蛇四散窜出,将周围的气龙瞬间斩碎,化作漫天星子。
他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怨恨:“自诩清高。你们一直想隐瞒。可三百年前你们剖我骨血时,可问过我的意愿?”
溯龙的窥天镜映出九重杀阵,万千碎片交织成巨网,一一拦下景的修罗幽火,而后镜面爆射的星芒刹那间就洞穿景的右肩。
血珠坠地时竟开出冰火双生莲,那莲花一半是冰晶,一半是火焰,如同天地间最极致的矛盾与融合。
顿时修罗之眼都暗淡三分。
景踉跄后退的刹那,整座禁地突然地动山摇,禁地里某处红光仿若感应到了什么,而大地也在为他的痛苦而哀鸣。
“呵,用着我的力量,却妄想杀我灭口、拦我去路。”景好似看见眼前的人性,贪婪、自私,犹如海边细沙疯狂吞噬着袭来的波浪。
辞双瑾的燎原枪挑破最后一道封印,枪尖的火焰如同燎原之势,瞬间点燃了整个禁地。
楚年心口的纹路与阵眼共鸣,少年指尖涌出的冰火双花竟化作钥匙,那钥匙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缓缓旋转,最终插入了禁地深处的血色晶石。
晶石破土而出,周围缠绕的黑雾凝成万千修罗残影,红流火如同蛟龙泣血般环绕,每一缕火焰都像是一条神龙,盘旋着交织,凝聚着燃烧。
“快拦住!”叶一的白龙撞碎三座山峰,龙息如刹那间将如同飓风般涌来。
溯龙龙尾闪烁,撕开时空裂缝的瞬间,景额间暗金纹路突然睁开血色神瞳,那眼睛如同深渊,深邃而神秘。
修罗领域瞬间展开,身后巨瞳贪婪地吸食着地脉煞气,仿佛在起诉被禁锢的不快。
溯龙袖中窥天镜突然炸开万丈蓝紫星芒,镜面裂纹中迸出九条蓝鳞蛟龙。
那些蛟龙双目泛着不祥的血色,龙爪上缠绕着破碎的时空碎片,每片都映着三百年前景被炼化的场景。
“你以为拿回镇山石就能填平因果?”溯龙的声音像是从无数个时空同时传来,他背后的虚空裂开七十二道缝隙,每道缝隙都探出裹挟星辰之力的龙爪。
景的修罗剑突然发出窒息般的剑鸣,剑身饕餮纹竟活过来般游走。
他旋身劈开三条蓝蛟的瞬间,剑锋擦过时空碎片,带出的火星竟在虚空烧出朱雀展翅的图腾。
“小心!”辞双瑾的燎原枪突然化作火凤,枪尖红莲业火吞噬了从地底钻出的紫晶锁链。
那些锁链表面浮动着与楚年心口相似的纹路,却在触及火凤羽翼时骤然变成毒蛇。
楚年胸前的冰火双花突然暴涨,少年双掌拍地时喷涌出冰霜与岩浆交织的洪流。
景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分明是他三百年前被抽离的灵脉气息。
“溯龙你竟敢......”景的修罗之眼突然流出血泪,身后巨瞳虚影张开时,整个鹤望兰山的时空都开始错位。
山巅积雪倒流向天空,寒潭水珠凝固成血色冰晶,每一颗都映出溯龙篡改命万向盘的画面。
叶一的白龙突然发出悲鸣,龙身被紫蛟撕开的伤口里涌出金色星砂。
景挥剑斩断紫蛟喉间逆鳞时,嗅到星砂里熟悉的朱雀血味——那是辞双瑾族人的魂魄精元。
“用朱雀血养蛟?”景的剑气突然裹上黑金火焰,剑锋划过之处空间层层坍缩。
溯龙袖中窥天镜应声碎裂,却从镜骸里爬出半人半龙的怪物,那怪物心口插着的正是新山派初代掌门的本命剑。
辞双瑾的千机镯突然炸成三百六十枚卦签,每根签文都燃着涅槃火。她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血符时,景看清符咒里藏着的竟是她襁褓时的模样。
“原来你们早就在等这个因果环闭合。”景突然狂笑起来,修罗剑插入地脉的瞬间,整座山的地煞之气凝成三千把血色长剑。
溯龙幻化的蓝蛟突然喷出混着星屑的毒雾,景不退反进,任由毒雾腐蚀护体罡气。
他染金的左瞳穿透迷雾,看见三百六十年前自己亲手种在楚年灵台里的修罗之种正在发芽。
“该醒了。”景的指尖点在楚年眉心,少年周身突然爆开冰火双翼。
那些翅膀上的每片羽毛都是细小的修罗剑,楚年睁眼时瞳孔已变成与景相同的赤金异色。
漫天血剑突然调转剑尖,新山派弟子们的惨叫声中,景看着溯龙被自己的因果反噬。
蓝蛟鳞片片片剥落,露出下面腐烂的朱雀骨——那正是当年暴走门主的遗骸。
“你以为篡改的是我的命盘?“景的剑尖挑起最后一片逆鳞,看着鳞片上浮现的南海归墟图。
“从我的修罗之石降在此地起,你就注定要成为其祭品。“
寒潭水突然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巨大的修罗之眼。
当瞳孔睁开时,所有被篡改的时空都在金光中焚烧殆尽,只剩溯龙凄厉的龙吟在业火中化为灰烬。
而不及叶一抢夺,一缕红线若隐若现,牵引着修罗碎片复位。
血色晶石化作流光迅速没入他的眉心,修罗剑爆发的剑气将方圆百里的积雪蒸成血雾,那血雾如同被点燃的火焰,瞬间将整个天地染成一片血红。
景的眼神瞬间充满了不屑,双目赤玄如盘,似能洞穿寰宇。
额头暗金纹路疯狂闪烁,贪婪又释然。
景抚过剑身新生的饕餮纹,看着纹路中游走的金色星砂,那是他散落的命魂,如今重新归位。
他低声呢喃:“这才是完整的修罗之眼。”
新山地脉开始崩塌的刹那,景袖中飞出的翡翠灵石突然暴涨。那日他在集市随手买下的顽石,此刻竟吸收天地精元化作补天玉。
灵石嵌入阵眼的瞬间,地火重新化作温顺的溪流,寒潭倒映的星空比往日更加璀璨,仿佛整个天地都在为这一刻而欢呼。
楚年扑过来时带着满身朱瑾花香,那香气如同温暖的怀抱,让景的心头微微一暖。
“哥你的眼睛!”少年指尖拂过景染金的左瞳,那里倒映着修罗之眼的再度睁开。
辞双瑾的千机镯突然拼出新卦象。景看着卦象中浮现的朱雀泣血图,那卦象如同一幅画卷,缓缓展开。
当年,朱雀门主即将暴走之际,正是感应到了景散落的修罗之力。那股力量如同暗夜中的烛火,微弱却炽烈,足以被敏锐的朱雀门主察觉。
朱雀门主本是性情中人,见这股力量如此不羁,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恻隐。于是,他与新山掌门密谈良久,最终决定将这股力量封印,既是为了天下安宁,也是为了给景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而溯龙,早已窥探出这一变故。
他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时空的迷雾,早在多年前便察觉到了修罗石的存在。
为了将修罗石的力量纳入新山,他擅自用万向盘改变了修罗石降临的位置,将其力量悉数存入地脉煞气之中。这一举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搅动了原本的命运轨迹。
朱雀门主因此不得不向新山求助,自此欠下了一份难以偿还的恩情。
而辞双瑾,作为朱雀门主的后代,体内流淌着火凤血脉。那血脉如同烈火,时而平静,时而狂暴,仿佛随时都能将她吞噬。
为了控制这股力量,溯龙提议将辞双瑾纳入新山,朱雀门主在临别之际,郑重嘱咐辞双瑾一定要报恩,等待合适的时机。
辞双瑾虽年幼,却深知这份恩情的分量。她默默将这份嘱托藏在心底,如同一颗深埋的种子,静静地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她的心中,早已种下了报恩的信念,只待时机成熟,便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
寒潭倒映着漫天星轨,景的修罗之眼在夜色中泛着妖异的红色光芒。
他看着辞双瑾腕间千机镯拼出的卦象,忽然低笑出声。
三百年前的真相如同破碎的镜面,在识海中逐渐拼合。朱雀门主暴走时的泣血图,新山派掌门捧着镇山石的背影,还有辞双瑾初见时那句意味深长的“修罗之眼”......
“你早就知道。”景的指尖拂过楚年发间的冰蚕丝带,看着辞双瑾的瞳孔微微收缩,“从碧落海开始,你就在等这一刻。”
辞双瑾的燎原枪尖垂落在地,枪身红莲业火映出她眼底的决然:“父亲欠的恩情,今日算是还清了。”她转身时裙摆燎出焦痕,千机镯拼出的新卦象赫然是南海归墟的星图。
景忽然想起那日在集市,正是辞双瑾“无意”间提起的翡翠灵石。
少年模样的摊主捧着顽石时,眼底闪过的分明是朱雀门独有的涅槃纹。
“罢了。”叶一掌门的叹息惊飞檐下灵雀,“既然地脉已稳,这镇山石......”他话未说完,溯龙掉落在地的窥天镜突然爆射紫芒。
景的修罗之眼捕捉到镜中一闪而逝的紫月令纹。那纹路与三百年前暴走的朱雀门主如出一辙,却多了几分诡谲的邪气。
他看着溯龙袖中垂落的镜面裂纹,忽然明白为何这位长老总带着窥天镜的锈味。
“有趣。”景的指尖拂过心口新生的饕餮纹,感受着第二枚碎片带来的力量涌动。
他转身时玄色衣摆扫过楚年发顶,少年锁骨下的花纹亮如烛火。
辞双瑾的千机镯突然轻颤,七十二枚棱面映出南海归墟的景象。景看着卦象中浮现的修罗剑鞘,忽然将楚年拽进怀里。
少年发间的朱瑾花香混着地脉煞气的凛冽,让他想起三百年前被炼化时的痛楚。
“哥?”楚年仰头时,共潮生扫过景的喉结。少年眼底的天真懵懂,与辞双瑾初见时的决然形成鲜明对比。
景忽然明白,为何这位朱雀门的天之骄女,会甘愿在新山派做个普通弟子。
“该去南海了。”景的指尖拂过楚年心口的花纹,看着纹路中游走的金色星砂。
那是他散落的碎片,如今正在逐渐归位。
辞双瑾的燎原枪尖挑起寒潭月影,枪身红莲业火映出她眼底的释然。
景看着她腕间千机镯拼出的新卦象,忽然低声道:“多谢。”
这一路相伴,从碧落海到鹤望兰,辞双瑾始终在完成先辈未竟的使命。
而她袖中那枚染血的朱雀令,正是三百年前暴走门主留下的最后信物。
染金的左瞳倒映着漫天血色晶砂,景忽然轻声一笑。
“本座原当这三百载失忆恩怨是星辰碎裂时的哀鸣,却不料——“
修罗剑尖挑起地脉中未熄的冰火双生莲,血珠顺着玄铁纹路蜿蜒成卦。
“血花绽放之日,修罗之眼照见的,可不止新山派掌门藏了三世的镜花水月。”
景目光如刀,掠过溯龙袖中诡谲紫光,唇角勾起似嘲似叹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