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闫国公府大公子重新活过来啦!”
“真是骇人听闻?莫非闫公子是精怪所变?”
“你莫不是《玄怪录》看的痴傻了,当时在场有这么多达官贵人,成国公也在哩!若是精怪变得他们会看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这个痴汉!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堂兄是给国公府送菜哩!”
“你堂兄真是...我辈送菜之楷模啊...”
闫国公府,偏院内。
“成伯伯,您老可消停会儿吧,别再骂了...还有,我已经没问题了,您就让我下床走走吧。”闫文冲躺在床上无奈按着额头。
“贼獠!我出征离京不过两年,他们安敢如此欺辱于你!堂堂闫国公大公子,未来的小公爷,竟沦落到如此地步!气煞我也,老夫要砍了她去!”说罢便欲从床榻侧起身。
闫文冲只得拉住他臂膀,再次劝说道:
“您老这不是回了吗,我这不是还活着吗?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随后见没啥效果,又赶紧补充道:“我会彻底查清楚的,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呢,到时候免不了仰仗您老的力量。”
听到这里,成平之才是慢慢冷静下来了。
旋即眯起眼睛,颧骨隆起,显得贯穿眉心的伤疤更加狰狞,像极了一个老猎人在死死盯住自己的猎物。
闫文冲瞅着害怕至极,心里想着莫不是被他看穿了我不是这具躯壳原来的主人?我得赶紧编段话给圆过去,要是被发现死在这位爷手上可就是真死了...
半晌无声。
闫文冲刚要张嘴,就听见成平之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到达一个夸张的角度。
“哈哈哈哈哈,老天有眼呐!”一股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迸裂,震得偏院的树叶簌簌作响。
“好侄子!看来你死而复生一回终究是觉醒了你老子的血脉。之前我就说嘛,君屹的种哪有这么废物的!你能如此想甚好,老夫欣慰得紧啊!”
闫文冲此时只能嘿嘿小心赔着笑,幸好这便宜伯伯脑洞异于常人,倒是免了自己一番费劲解释。
“以前我倒是瞧不上你小子,就爱抹眼泪。现在瞧着倒是有了不少长进,看来这两年对你有不少砥砺之事。我就说嘛,玉不琢不成器,小子不打不成器。”
“嘿嘿,成伯伯,您说的是。”
“你小子还没给我详细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你不说出来别想老夫离开。”
“成伯伯,是这样的......”闫文冲知道眼前这样值得信赖,是父亲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人,正欲开口。
“圣上有谕,宣闫国公之子进宫觐见!”一道尖细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伯侄之间的对话。
成平之脸色一正,又恢复到了那副老猎人的模样,郑重其事地对闫文冲说道:“小虫子你听好了,你对老夫可以知无不言,经过此事你应当明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更多的是吃人的恶意。”
“千万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毫不设防,要学会给自己的这里,还有这里套上枷锁,才能保护好自己,你明白吗?”成平之顿了顿,又指着胸口和嘴巴问道。
“成伯伯,小子一定铭记在心。”闫文冲紧皱着眉头答道。这一刻终究是来了,不知道这个时代最有权势的人对自己到底会是什么态度......
......
闫文冲坐在马车上听着车外嘈杂的声音紧闭双眼,一言不发。话说自他穿越以来,自睁开眼就是生死危机,还从未出门看看这世界是何光景。
现在闫文冲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皇帝会问自己什么,自己该如何作答,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此次会面不亚于是危急存亡之际,如果皇帝要他死,那这世上再无人可以救他了。
“闫公子,大明宫到了。”车外传来稚嫩且尖细的声音,闫文冲深吸一口气,缓缓排出,试图压下此起彼伏的紧张情绪。
随机下了马车行礼道:“有劳公公了,还未请问公公尊姓大名?”
“闫公子这可不敢当,您是未来的国公爷,这可折煞小奴了。”一年轻太监连忙回礼道。
但见他身着一袭青色宦官服,衣袍上用银线勾勒出简洁的云纹图案,头发整齐地束在头顶,脸庞线条柔和,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笑意,瞧着约莫二十七八。
“回公子的话,杂家贱名周也,是内侍省下谒者,负责引导官员及宣见之人觐见陛下。”
闫文冲本想学着小说电视里掏出点银票给这太监套套话,奈何想起来自己身无分文,不由得暗自懊恼,早知道厚着脸皮向成平之讨要点来。
“公子可是忧心陛下宣见之事?杂家只知道,陛下当时正在御花园牵着小公主散步,心情还不错哩。”周也倒是自己凑上来压低声音对闫文冲说道。
闫文冲这才仔细端详了他,但见这年轻太监面庞白皙如玉,五官精致,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之气,双眸间又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警惕。
“多谢周公公,日后必有厚报。”闫文冲当然明白眼前年轻太监的刻意交好,他也需要这样的人,礼数不妨做的更足一些。
“闫公子请随小奴来。”周也再次行礼,弯腰低头引导着闫文冲朝着大明宫走去。
闫文冲抬眼望去,眼前这座宫宛如傲然屹立。细细望去,朱红色的宫墙绵延无尽,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庄重而深沉的光泽。
宫墙之上,金色的琉璃瓦熠熠生辉,每一片都打磨得光滑细腻,在微风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与朱墙相互映衬,更显金碧辉煌。宫墙四角,角楼高耸入云,飞檐斗拱层层叠叠,犹如展翅欲飞的鹏鸟,气势恢宏。
闫文冲随着周也进去,宫门口两队禁军如两排苍松般笔挺伫立,身着亮银色鱼鳞甲,每一片甲叶都打磨得寒光凛冽,在日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长枪如林,整齐地排列在他们身前。枪杆由坚硬的铁木制成,表面涂着一层黑漆,泛着冷硬的光泽。
两人一靠近,左右兵甲便斜叉长枪,待周也亮明腰牌方才放行。闫文冲初步接触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场景,心惊胆颤之下却也多了一丝说不明的想法。
穿过那一道道朱红宫门,两侧城墙上的弓手也随着他的到来转移了视线,闫文冲每一步都踏得极为沉重,大明宫的巍峨正殿在他眼前逐渐清晰。
他的心跳如雷,仿佛要冲破胸膛,这一步步,恰似踩在刀刃之上,危机四伏。
不料周也并未将他引进正殿,他也不好多问,直至到一处朱漆木门前停下,门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金龙,横匾上赫然是“御书房”三个大字。
“闫公子,陛下就在此处,请进。”周也行李后,向门前守护的禁军出示腰牌后便退到一旁。
闫文冲站在门前稍作休息,尔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稳步踏入其间。
屋内光线柔和,暖黄的光晕在空气中氤氲,缭绕的檀香丝丝缕缕,四周的书架高大而古朴,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古籍,每一本似都承载着厚重的历史。
正中央,一张宽大的书桌后,一人身着明黄龙袍,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压在奏章之上,似是在小憩。
闫文冲默然等待,不敢出声惊扰了此人,只是额头浸出的微小汗珠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忐忑不安。
“你方才在门口想写什么。”那人突然开口道,声音威严且温润。
“闫国公之子闫文冲,叩见陛下!草民刚刚在回想面见陛下的礼仪。”闫文冲闻言即刻双膝跪地,伏地行礼,声音竭力保持沉稳,然而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他内心如翻涌浪潮般的不安。
此刻,他的心跳剧烈,每一下都像是要冲破胸膛,他深知,自己的命运将在这一刻被决定。
“起来吧,我又不是没抱过你,用不着这么紧张。”皇帝哑然笑道。
待闫文冲起身后,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缓缓打量,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不放过任何细节。
随后,皇帝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朕听闻你死而复生,此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闫文冲早有准备,他稳了稳心神,将事先精心编造的故事娓娓道来。
他言辞恳切,表情真挚,声称自己偶感风寒后,症状突然加重,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仿若坠入了一个神秘的梦境。
在那梦境之中,他跟着众多人影一脚迈上了一座桥,却见到了父亲闫君屹,二话不说将他推搡了出来,随后就就苏醒了。
皇帝静静地听着,神色莫测,喜怒不辨。待他说完,皇帝忽而不知可否地轻笑一声,打破了平静:“有趣,看来老天也眷顾闫国公府啊。”
随后他又仔细端详了闫文冲,轻声说道:“真像啊。”
这时,一道灵动的身影蹦蹦跳跳地从屏风后钻了出来,只见她身着华丽的宫装,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闫文冲,脆生生地说道:“父皇,我看这个人怪怪的,说不定真的和妖怪有关呢!”
小公主自幼深得皇帝宠爱,在这皇宫之中向来是无拘无束,言行无忌。
闫文冲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保持镇定,他微微欠身,恭敬地说道:“公主殿下说笑了,草民不过是一介凡人,怎会与妖邪有关。”
小公主歪着头,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闫文冲的话,片刻后,她又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你是被妖怪附身,现在才清醒过来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天真的好奇,又有几分故意逗弄的意味。
“韵晴,不可胡闹,子不语乱力鬼神,你这话夫子听到又该打你手心了。”
“父皇,你就不要告诉夫子不就好了嘛。”小公主撒娇道。
闫文冲候在一旁,不敢出言打搅父女之间的对话。
“你多大了?”皇帝忽然转头看向他。
“回陛下,草民年满十七。”
皇帝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双眉微皱,似是在思考什么,此时小公主也不敢打扰,乖巧地站在一旁。
片刻后,皇帝缓缓道:“之前是我疏忽了,倒是你府中也没将承爵之事报上来。且这样,不日你便继承你父亲爵位,再到宫中来随太子伴读两年,你可愿意?”
闫文冲心中顿时大喜,倘若继承爵位,二夫人再也不敢陷害自己这无疑是一个摆脱眼前困境、接近权力核心的绝佳机会。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跪地谢恩,声音中难掩激动:“陛下厚爱,草民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子,肝脑涂地!”
小公主一听,嘟起了小嘴,有些不满地说道:“父皇,为什么不让他陪我玩,我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皇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他陪着太子不也一样陪着你吗?”
皇帝又与闫文冲随意聊了几句,便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离开御书房,闫文冲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周也早已在门外等候,见他出来,连忙快步迎上去,将他带离此处。
宫门外,周也靠近闫文冲低声说道:“恭喜公子。”也不待他回话,便深深鞠躬返回宫内。闫文冲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