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曦回到云梦时,已过了早饭时辰。
她下了马车,抬头便看到大门处的门幡,一路上的任何思绪都消失殆尽,她没有从大门进去,只急忙奔向自己的后院。
后院一片安静,只有小荷一人在那里打扫房间的东西,她见到孟曦时惊愕了一下。“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我爹呢?”孟曦往房间走去。
小荷跟了上去,一边道。“今日是丧礼,大少爷已将大爷安置大堂了,他们都在前厅等着小姐你呢。”
孟曦凝眉。“我哥哥回来了?”
小荷点了点头。
孟曦转身急忙奔往大堂,转了几道门槛才到大堂大门,因为太过于着急,青丝有些凌乱,一进去就看到一群人整齐的跪在一旁,看到堂中央的男儿哭了。
门外的动静惊动了堂里的人,都纷纷回头看了过去,见到孟曦时,每个人神情各异,孟凛和澄姨都明白的看着她,裘雅琴和孟甜儿眸光相互对视了一眼,孟语眸底闪过某种神色,但很快就一副担忧的神色看着孟曦。
月湘冬婴看到孟曦低低的哭了起来。
孟曦的青丝有些凌乱,她一步步的走进去,每一步都是沉重的,她做了什么?她竟然什么都没做,她望着堂中央立着的牌位,心口一室,在孟凛的身旁一跪。“不孝女孟曦回来了。”
“妹妹。”孟凛看到孟曦的模样,心底一阵心疼苦楚,本想问一问,但现在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他沉痛而平静着道。“快来,给父亲上香。”
月湘低眸上前给孟曦换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孝服。
“哼!还知道回来,枉顾大哥这么疼你。”孟韩泽在一旁站着说风凉话。
孟曦任谁讽刺的话都懒得听,面不改色的接过澄姨为她烧起的手中香,三拜九叩的完成了一系列的事情,然后和孟凛一起跪在一旁守孝。
在她身旁的孟语看了几眼,便急忙拉住孟曦的手道。“姐姐,从昨日起便不见你人,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们都在担心你呢?你看看你,大伯走了你也未曾和我们说一声。”
孟曦下意识的盯着她拉着她的那只手,好像要对这只手做点什么一样,拧着眉头,神色一片冷漠,她没有甩开,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有那苍白的呆愣。
孟语见她不语,微微凝眉,一时不知道她这副神情是什么意思,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冷漠压制了她那一切的疑问,只是她们平时在外人眼中是最亲近的姊妹,她也只好装装样子,假意担忧一下,只当是孟曦难过罢了。
裘雅琴撇了撇嘴道。“她能说什么,克死娘克死爹的。”
孟甜儿见孟曦被狠狠数落,忍不住在一旁低低一笑,心中高兴。
澄姨厌弃而冷漠的瞥了裘雅琴一眼。
孟凛抬眸冷睨裘雅琴。“二婶要是没什么事,就请离开这里,这里也不需要你。”
“你......”裘雅琴脸色一绿,却被孟语暗中扯了一下,看了众人一眼,也不好做气。
澄姨轻哼。“少爷不必为这种人受气,不值当。”
孟凛明白的低下头。
孟语眸光一转,想了想,抿唇对着孟曦一顿安慰道:“姐姐,我母亲不是有意的,她只是有些难过大伯临了了还无人照顾,姐姐也无需太过担忧,这府里还有我们帮衬着,对了,姐姐从太子府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我听甜儿妹妹说,你回来后便不爱说话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孟曦悠悠抬眸看着孟语,见她一副故作担忧的作态,只觉得胃里一阵作呕,从前为何不觉得?不是有意的!?无人照顾?!有意无意她心底不明白吗,她又不傻,若不是你们将爹爹关到柴房,她的爹爹何至于早早去了?她费尽心思要救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只恨自己当时竟不知她的真面目,还为她着想的留在太子府,想来一切都是阴谋。
孟语也怔怔的凝视她突然冷漠的脸。“姐姐你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孟曦疲惫的动了一下嘴角,嘶哑着嗓子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希望我有什么事?”
孟语脸上微顿。“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何要这样说,我只是担心你啊。”
孟曦脑海有些混乱,心口也有些烦闷,一时没有说话,只疲惫的动了动眸子。
孟语也一时猜不透孟曦是什么意思,也是没有继续说话,看这模样,想来也问不出什么想要的信息,她和温絮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温絮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解救她,正当她想不通之际,她低眸一瞥,在她光滑的手臂上巡视了一眼,凝了凝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找到了某个可以彻底毁掉孟曦的理由了。
孟曦见她在自己的手臂上盯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什么便甩开她的手,眼神有些闪烁漂浮的拉了拉衣袖。
孟语暗暗勾唇一笑,原来真的如此。
孟凛看孟曦脸色苍白的有些异样,便握住孟曦的手,一片冰凉。“曦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孟曦抽回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没事。”
孟凛无奈的叹息。“月湘冬婴,快扶你家小姐回去休息。”
“我没事,我要留在这里,我要守着爹爹。”孟曦沉着脸。
孟凛无奈。“好,冬婴,去给小姐拿件披风,今日我们兄妹俩一起守。”
“是。”冬婴看了孟曦孟凛一眼才转身离开。
“林家吊唁、王家吊唁、洛家吊唁......”
这会,各个与孟淮桐相熟的家主们都纷纷派人来吊唁一番,孟曦和孟凛忍住悲痛一一悼念,直到傍晚,两人都未曾进食,灵堂也只剩下孟曦孟凛孟甜儿三人,孟曦回家后一直没有说话,期间有,也只是淡漠一句两句。而最后上门吊唁的便是曲家,曲家是曲俊清来访,他一脸沉痛的祭拜完了之后,就一直看着孟曦。
孟甜儿看着曲俊清盯着孟曦,便撅了噘嘴,但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她故作难过的欠了欠身道。“曲公子,你来了。”
曲俊清回神瞥了一眼,对孟甜儿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没有别的回应了。
孟曦淡漠的站着,和他没有任何的互动。
孟凛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看了彼此一眼,便拱手道。“曲兄,舍妹心里难过,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曲俊清把看孟曦的目光拉回。“无碍,我只是有些担心她。”
孟曦这会看了一眼,淡漠着脸,对他礼貌的低了低头,并没有说一句话。
曲俊清拉住她的手腕。“曦儿,你听我说。”
孟曦急忙抽回了手。“曲公子今日是来吊唁的,在这灵堂也不好说什么别的话,我也不需要听别的话。”
曲俊清的手僵在半空,有些脸皮薄的低了低头。“曦……孟姑娘节哀。”
孟曦随意瞥了一下,便转身瞥向灵堂。
曲俊清一步三回头的看了孟曦好几眼才离开,孟凛看了看他们之间的神色,似乎也明白了些他们之间的小问题。
“太子殿下到!”
这时,突然有人高喊一声。
孟曦微微抬眸,眸底清凉。
孟凛有些怪异。“太子殿下?!这……”
孟凛不知道太子殿下与孟府之间有何关联,难不成是父亲认识,所以才前来吊唁的?真是有些震惊,毕竟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不太可能与父亲相识才对,看了孟曦一眼,见她淡漠的跪在火盆烧纸钱,即便听到太子二字,神情依旧淡漠,莫不是与妹妹有关?
正当想着,慕北衍已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温絮。
孟凛急忙起身迎接。“不知殿下大驾光临,寒舍今日举办丧宜,恐惹殿下不利。”
“无妨。”慕北衍摆了摆手。“不必声张,今日我是来吊唁的。”
孟凛明白了意思,便命人为他们各自点了三根香递给慕北衍和温絮。
慕北衍和温絮接过后便拜了三拜,再放入香炉中,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瞥了那静默的烧着纸钱的孟曦,慕北衍忍不住心中有些叹息。“孟小姐,孟公子,请节哀。”
孟凛点了点头?“多谢。”
孟曦低着头毫不理会。
孟凛赔礼道。“殿下,实在抱歉,妹妹与父亲感情深厚,伤心过度,不愿与人说话,还请殿下见谅。”
慕北衍眸底闪过一丝柔软的心疼。“我明白,孟公子不必解释什么,亲近之人的失去对她来说定然是最难以克制的,伤心难过也在所难免,我懂她。”
孟凛微微顿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困惑,他们之间有什么?!
“可我却不懂你。”孟曦悠悠的说着,将手中最后的纸钱丢进火盆,再艰难的站起身转眸看向慕北衍。
身旁的温絮凝了凝眉,她眼中只有慕北衍?!
慕北衍见孟曦的眸子带着质问,心下微怔。“阿曦你怎么了,为何这般脆弱的模样。”
孟曦看了片刻,良久,抿唇轻笑。“殿下,我的海棠呢?”
慕北衍有些摸不透孟曦想干什么,总觉得她是不是被误会了什么。“对,海棠花还在我府上,有空我会命人送置这里。”
“好。”孟曦抿唇,疲惫的动了动苍白的嘴角,突然体内没来由的传来一阵绞痛,她捏紧手指强忍着,但也没忍多久,便一口鲜血吐在了火盆里,整个人无力的倒下,然后被一个人紧紧的抱在怀中,在她昏沉之际嘴里还塞了一颗药,那人是......
“阿……絮……”
“妹妹……”
“阿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