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先去查看爷爷留在船上的银钱。”
两个人来到船二层,靠里的一间内室,多个大箱子摆在那,逐个打开看后,萧子良陷入了思索。就连袁冰妍都看出了问题,对着子良问道:
“爷爷手握重权,怎会这般清廉?只有一箱金子叶子,几箱碎银子,剩下的全是铜钱?连些贵重的珠宝玉器都这么少?”
萧子良不由有些为爷爷伤悲的回答到,“这怕是爷爷全部的私房钱了,都说一任刺史都要家趁万金,想不到爷爷一心为国,委屈到这种程度。
一大家子要靠他养,还要防着功高震主,担心被小皇帝害了全家性命,要都是金银也还好,连着残缺的铜钱都给带来了,爷爷怕是要留京任由天命了!这可如何是好?!”
袁冰妍心疼自己的夫君,柔声劝慰着。
“子良,这般情景你不该优柔寡断的,一大家子人要靠你的,你该振作起来,和家人同心协力。各房夫人还是有些家私的,应承个两三年应当不会出问题,到时候家中逐渐有人出任官职,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就怕坐吃山空,更怕公子哥们年岁足了败坏着,假如你能劝诫着,等你公事稳定了,一定会有两全之法的!”
“你说的对,被妍儿一劝,倒是宽解了不少,明日一定要四叔先知道,可别让他以为这里金银无数就坏了,将来各房大夫人追问起来,也好一起做个证。”
“看你连日操劳的,我们先回房歇息吧。找四叔知道一下也好,虽然将来有爷爷证明,可眼下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让各房因为这些银钱离了心德!”
“自受了官职,拜别师傅们磕了一天的头,一夜担惊受怕没睡实,又是车马晃荡了一天,却是该早早歇息了!也不能耽误了生娃!”
“你真是惹人嫌的要命。”
虽有军将同僚们一同帮着一路的策划,显得周密安全,可这几日一直提调着的神经还是很紧张的,或许是昨夜喝了些酒,也许是娇妻陪伴璇迷的一夜感觉踏实,留着三分警惕的萧子良,早早的精神焕发醒了来。
父亲萧赜的事务是很多的,毕竟是这陪王伴驾一行人的总指挥。几千人的调度都要依靠萧赜的决定,所以爷爷留下银钱的事情,只能算小事,却也有必要及早告知父亲和四叔箫晃。
这二位爷听到萧子良的描述,也有些惊讶。心情和子良是一样的沉重。
萧赜毕竟是随父亲萧道成饱经风浪的,直言凭他父子二人各主一州,加上京师家主在镇,银两虽重要,但也并非难事,一定能解决,加上萧家族人生活本就并不奢靡。
老四箫晃年纪和子良相仿,对子良是深信不疑的,但他毕竟是家中老四,更有同母兄长家中老三萧映担任南阳王文学,领兵出镇一方。所以除了嫡长房的家眷,现今内眷都是以老三和老四的生母谢夫人做主。
这时候老大萧赜、老四箫晃,谢夫人、裴夫人,以及萧子良,代表了男丁和内眷。谢夫人是要说话的。
“自从家中主母刘夫人离世这几年,老爷子吩咐家中内眷由我和长媳裴夫人一同担着,我自知位份并不是最高的,能如此,只是占了得三子四子的光。
旁人我不说,子良我一直都是看着和老四长起来的,子良我信得过,就不必再去勘银核对了,这次在外我还是全力协助你们长房父子的态度,一家人要是心思不能在一起,我们萧家哪能到今日这般景气!”
说着一转脸倒是看向了裴夫人一笑。
“从前在家里,我是曾稍有些小心思,可是我也看出了我儿老三老四到底是些什么能耐,早年主母压制你的时候,我虽然未曾帮过你,可以从来没为难过你不是?!”
萧赜、裴夫人、萧子良赶忙一同谢过谢夫人。
“我定会帮着约束各房的,你们长房将来,可要多帮衬着老三、老四这两个粗人。”
萧赜连忙接过话头,感激着答应下来。
谢夫人能把话说到这份上,足以证明在外的家眷是心和的。一个家族如果在生死存亡之际,不能众心一致,就会分崩离析,家道中落是难免的。
虽然这只是在权贵层次以下,尽管日后涉及到皇权之争,就凭谢夫人这一次,足够维护萧氏主族内部,相当常的一段时间内,文武双方的协和平衡,嫡长房和次房的协同平衡。
如果说嫡长房同母兄弟老大萧赜、老二萧嶷是帅才或者人主,谢夫人的两个儿子老三萧映、老四萧晃却是真正的将才,弓马娴熟,勇力过人,都是颇懂兵法的。
有了这位在外身份最高的谢夫人的承诺表态,萧赜萧子良父子再无后顾之忧了。至少在京师天晴之前,或者说京师内,小皇帝与萧家家主萧道成之间,能够有一种平衡的契机这类条件,但这是不可能化解的矛盾。
在萧赜的有意掌握下,晋熙王刘燮这一船队人马,昼行夜停。军纪严明,进退有据。第一日驻扎豫州淮南侨郡和县,第二日驻扎芜湖郡,第三日到达了铜陵郡驻扎。
从铜陵郡出发以后,小王爷似乎对这江上漂流的滋味失去了一些耐心,众文武趁机劝慰着,小王爷终于决定沿途停留时间不宜太长了,所以这一日走的最远,船队直入邵陵王持节督的辖境,豫州晋熙郡的属县望江县。
这两位王爷,晋熙王刘燮,排行第五,九岁。弟弟邵陵王刘友,排行第七,刚七岁。两头的探马一回报,都急着要见对方,可是也得分时候啊。
先是晋熙王刘燮这边,逆江行船日行三多百里,夜晚行船不是不可,但还是有一定危险的,再说这么多人到了地方上,总得顾着体面,算是劝在了望江县。
邵陵王刘友这边呢,想出迎百里去江北望江,也被劝住了。王爷你镇守一方,是不能轻易离开治郡的,不然朝廷安插在身边的典签是会告御状的。
皇帝本就对藩王猜忌打压,到时候两位王爷都说不清,对双方都不利。
您不能亲自去,可以派人去望江县迎一下,这样既不失礼数,又不违反规矩。等到天一亮,咱们在湓城等着,多留晋熙王爷在这玩两天,让您尽地主之谊,还能解去他行船多日的疲劳,这多好啊。
晋熙王刘燮一行,在望江县又过一夜,第二天下午,终于到达了江州治下郡,湓城沿岸的驻港。
旌旗招展,军列森严,声乐锣鼓齐鸣。场面可比沿江而来,途径的那些临时招待隆重和大得多了。
家眷女眷除了地位高的,是不能随意下船的,只能在船上等着。打从船上下来的,都是官员兵将,女眷只有晋熙王刘燮的家眷,萧道成的谢夫人,萧赜的裴夫人一同随着下了船。
两位王爷续了兄弟之礼,随行官员和地方官员拜见了两位小王爷,也相互招呼着,毕竟都是临近的州郡,日后少不得往来。
抛却两位王爷土皇帝不说,自是进了邵陵王府摆下酒宴歌舞升平一番。单是萧氏一族的几位重要人物,冲着萧道成朝中地位,地方官员都马虎不得,也都好生应承着。
这其中有安西司马、宁朔将军柳世隆,郢州参军范抗、西曹书佐范云父子等,是从郢州长江上游下来迎晋熙王刘燮一行的。
又有江州当地邵陵王文学萧缅,邵陵王南中郎参军周颙(yóng),参军刘怀慰,江州十郡主要官员也来了许多。
一来为自己的王爷撑场面尽地主之谊;二来借着机会交好萧道成长子萧赜,因为这些人大多都是萧道成的老部下;再有就是迎接来江州上任的几位高级官员,如果不是打着迎接王爷的幌子,后两点倒也不好一同明目张胆的过来。
邵陵王王友箫晃、左军行参军萧子良,还有江州治郡主簿刘瓛、南中郎行参军刘琎兄弟二人,作为从京师到地方上任一方,自然也要一番应酬恭维。
宴席差不多半个多时辰,萧缅和箫晃、萧子良私下在安静的地方碰了个头。萧缅和箫晃是堂兄弟,比萧子良大两岁,萧缅的父亲过世的早,从小兄弟三人就是在萧道成院子里长大的,萧道成待他们跟自己儿子似的没什么区别。
萧缅和萧子良一般大的时候,恰好邵陵王出镇江州。萧道成就安排萧缅做邵陵王的文学,已经和王爷一同来任上两年了,虽然是监视王府的人,又是小王爷的幼师,中书郎,但深得邵陵王爷的信任,在王爷手下,江州地面大权在握,是萧道成操控江州实权的实际执行人。
“子良见过叔叔!”
“客气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难道两年没见,交情就疏远了?”
“那怎么会!”
萧缅、萧子良长得也都是英俊倜傥的年轻人,出来历练了两年,更显得风度翩翩,自然从小时候也和家人一样喜欢萧子良博学、孝义、人缘好。
萧缅和萧子良笑着互击了对方一拳,足见关系尚好。
萧缅说道“开始不知道会来这么多家眷,还好子良想的周全,提前布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