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灶神的味觉:庶女厨娘逆袭录 >  第253章 薪火相传

棠火阁门楣上的红绸被风卷起一角时,苏小棠正站在新砌的青石板台前。

周年庆典的爆竹碎屑还沾在她绣着麦穗纹的裙角,可她没看那些热闹——目光扫过台下挤得满满当当的人,有系着粗布围裙的市井厨娘,有攥着木勺的半大孩童,甚至还有拄着拐杖的白发老者。

"今日这'棠火传薪'大赛,不为比刀工火候。"她声音清亮,压过了檐角铜铃的轻响,"只问一句话——你做的菜里,可有能烧暖人心的火?"

台下起了些细碎的议论。

陆明渊倚在廊柱后,拇指摩挲着腰间玉佩,看她说话时眼尾扬起的弧度。

这是她第一次以"天膳阁"与"棠火阁"双阁主的身份站在这里,可他知道,那个在侯府井边偷学颠勺的小丫鬟,此刻正藏在这副从容的模样底下——她捏着考题绢笺的指节微微发紧,连袖中藏的帕子都攥出了褶子。

"第一位,张阿公。"

穿靛蓝粗布衫的老者颤巍巍走上前,陶碗里浮着圆滚滚的酒酿圆子。

苏小棠刚接过碗,鼻尖就窜进股熟悉的甜香——像极了她十二岁那年,老厨头偷偷塞给她的那碗酒酿。"这是我孙女儿周岁时,我老伴儿给全巷子孩子煮的。"老者浑浊的眼睛亮起来,"她走了十年,可我每次搅酒酿,总觉得她还在灶边递糖罐子。"

汤勺碰在碗沿的轻响里,苏小棠尝出了桂花香的甜,更尝出了锅底那层没擦净的焦糊——是太想复刻记忆里的味道,火候稍过了些。

她抬眼时,看见陆明渊冲她点了下头。

那是只有他们懂的暗号:这把火,有温度。

第二位是个扎着双髻的小丫头,端来的铁板炒饭滋滋作响。"我阿爹在码头扛货,"她仰着脸,睫毛上还沾着油星子,"他说我炒的饭比饭铺的香,因为...因为我往里头偷偷加了糖。"苏小棠用银叉挑起颗饭粒,果然尝到了藏在咸鲜里的甜——是孩子怕阿爹太苦,悄悄藏的蜜。

日头移到正空时,最后一位参赛者走上台。

那是个穿月白衫子的少女,腕上还系着褪色的蓝布帕子。

她捧着的粗瓷碗里,浮着嫩白的豆腐和蛋花,连油花都没撒,清汤寡水的模样,惹得台下传来几声轻笑。

"我叫阿香。"少女声音发颤,手指紧紧抠着碗沿,"我娘...我娘走前教我做这个。

她说,豆腐要嫩得像她哄我睡觉时的手,蛋花要软得像她唱的摇篮曲。"

苏小棠接过碗的瞬间,本味感知突然翻涌。

蒸汽扑上她的眼睫,眼前却浮现出另一幅画面:窄小的灶房里,年轻妇人系着补丁围裙,正握着少女的手搅汤勺。"火候要小,像哄你睡觉那样耐心。"妇人的声音混着汤沸的轻响,"这样煮出来的汤,才装得下——"

"装得下娘的心跳。"苏小棠脱口而出。

阿香猛地抬头,眼眶瞬间红了。

汤勺浸入汤里的刹那,苏小棠尝到了豆香的清,蛋花的软,更尝到了锅底那缕若有若无的温——不是柴火的热,是有人守着锅,怕汤凉了,时不时就添把细柴的暖。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调鲜手札》新写的话:最好的火候,是人心煨出来的。

"这碗汤里的火,"她放下碗,看向台下渐渐安静的人群,"不是灶里的柴,是心里的光。"

陆明渊从廊下走过来时,正看见阿香捧着汤碗,眼泪砸在碗里荡开涟漪。

苏小棠伸手替她擦了擦脸,指腹沾了些汤渍,却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在自己手背上抹了抹。

"明日起,你来棠火阁跟我学。"她从袖中取出本半旧的手抄本,封皮上"棠火口诀"四个字还带着墨香,"先从认火候开始——不是看火舌多高,是看你心里,记挂着谁的胃。"

阿香攥着本子的手直抖,倒把苏小棠逗笑了。

她转头看向陆明渊,后者正望着那本口诀,眼底浮起些她熟悉的算计——定是在想,等阿香学成,棠火阁的菜谱又能多几页。

暮色漫上飞檐时,陆明渊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今日看出什么了?"他问。

苏小棠望着阿香追着学徒们问灶膛构造的背影,忽然想起老厨头教她颠勺时说的话:"厨道像火种,一个人举着太沉,可传给十个人、百个人..."

"就成了燎原的光。"她笑着接完这句话,袖中的《火候笔记》被风掀起一页,露出她今早新写的批注:传薪日,得新火。

阿香捧着那本《棠火口诀》回客栈时,月上柳梢头。

她借着月光翻到第一页,见空白处用小楷写着行字:"火候无诀,唯真心可渡。"

而在棠火阁的灶房里,苏小棠正往新置的陶瓮里埋最后一坛酒。

瓮身上刻着"传薪"二字,是陆明渊今早让人雕的。

她拍上泥封时,听见后堂传来阿松的吆喝:"阿香明日来学,灶膛要收拾得亮堂些!"

风卷着灶膛里未熄的火星子窜上夜空,像极了当年侯府井边,她第一次偷学颠勺时,溅起的那点微光——只是如今,这点光,终于有了要传下去的方向。

晨雾未散时,阿香就攥着《棠火口诀》候在了棠火阁后门。

她的蓝布帕子洗得发白,却仔细系在腕上,发梢还沾着露水——显然天没亮就从客栈赶来。

苏小棠推开灶房窗时,正见她踮着脚往门里张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角,把"火候无诀"那页都蹭出了毛边。

"手凉透了吧?"苏小棠端着铜壶出来,壶里滚着姜茶。

阿香被吓了一跳,转身时差点撞翻门边的酱瓮,慌忙去扶的手又顿住,指尖悬在瓮沿三寸外——她记得昨夜苏小棠说过,新腌的梅干菜要避油腥。

"先喝两口。"苏小棠把茶碗塞进她手里,自己抄起根竹筷敲了敲灶膛,火星子噼啪炸开。"今日教你认火。"她指了指堆在墙角的柴堆:"松枝易燃,火旺但短;枣木耐烧,火稳却慢。

你前日那碗豆腐汤用的是桑木?"

阿香眼睛倏地亮了:"您怎么知道?"

"汤里有股清苦回甘。"苏小棠弯腰拨了拨灶里的柴,"桑木烧过会留木芯子的苦,得用文火慢慢煨,把苦熬成甜。

就像你娘教你时——"她顿了顿,看阿香睫毛颤了颤,"得守着锅,像守着要睡的孩子。"

阿香的茶碗在掌心转了半圈,茶水晃出几滴,落在青石板上洇成小水洼。"我...我昨日试了三次。"她声音发紧,"第一次用松枝,汤滚得太急,豆腐碎了;第二次换枣木,火太稳,蛋花结了块;第三次...第三次我蹲在灶边,盯着火舌数呼吸,数到三十下才添柴。"

苏小棠的手停在柴堆上。

她想起自己十二岁在侯府井边偷学颠勺,被管事发现时,锅里的青菜全糊了;想起老厨头揪着她耳朵说"火候不是看时辰,是看人心",想起第一次用本味感知时,体力透支到跪在灶前,额头抵着冰凉的灶台。

"你数的不是呼吸。"她突然说,"是你娘的心跳。"

阿香的茶碗"当啷"掉在青石板上。

她慌忙去捡,发顶翘起的碎发扫过苏小棠的手背——温温的,像当年老厨头摸她头时的温度。

"今日学控火。"苏小棠弯腰捡起茶碗,"用桑木煮一锅白粥。

要求:米心要化,锅沿不起糊,粥香要漫到前院。"她把茶碗递给阿香时,指腹轻轻压了压对方腕上的蓝布帕子,"你娘的手温,要煮进粥里。"

阿香点头的动作太急,发辫上的木簪差点掉下来。

她蹲在灶前,把桑木劈成细条,一根一根码成莲花状——这是苏小棠昨夜在《火候笔记》里画的"文火阵"。

陆明渊从廊下经过时,正看见她踮着脚往灶里添柴,鼻尖沾了点黑灰,倒像只偷喝了蜜的小灶神。

"你倒比教我时用心十倍。"陆明渊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枚羊脂玉扳指——那是前日阿香煮豆腐汤时,他让人从库房挑的,说是给新学徒的见面礼,却一直没送出去。

苏小棠正往坛子里装新晒的菌干,闻言手顿了顿。"当年教你是为了堵住御膳房那帮老东西的嘴。"她没回头,声音里却带了笑,"教阿香...是为了让棠火阁的灶,五十年、一百年后还烧得旺。"

陆明渊的扳指"咔"地停住。

他望着她的背影:月白衫子被灶烟熏得泛了浅黄,发间只插着根竹簪——和十年前在侯府井边偷学颠勺的小丫鬟,竟有几分重叠。"你是在准备离开?"他突然问。

苏小棠装菌干的手停了。

坛口的阳光斜斜切进来,照见她腕间的银镯——那是老厨头临终前塞给她的,刻着"薪火"二字。"我十二岁时,老厨头说'厨道像火种,一个人举着太沉'。"她转身,眼底映着灶膛的光,"现在我举得动了,但总不能举一辈子。"

陆明渊盯着她的眼睛。

那里面有他熟悉的执拗,还有从未见过的温柔——像当年她第一次用本味感知做出翡翠羹时,望着那碗汤的眼神。"你打算退到幕后?"

"退到更重要的地方。"苏小棠指了指自己心口,"这里才是棠火的根。"她从案上拿起本新抄的《调鲜手札》,封皮是阿香用蓝布帕子包的,"从今日起,阿香管灶房,我管传艺;她学怎么做菜,我学怎么教做菜。"

陆明渊忽然笑了。

他把扳指塞进她手里:"给阿香的。"又指了指灶前忙碌的身影,"她方才添柴时,知道先吹灭火苗再拨柴——这是你去年才教我的规矩。"

苏小棠低头看扳指,羊脂玉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比我聪明。"她轻声说,"昨天教她认八种火候,我用了三天才记全的口诀,她一个时辰就背熟了。"

暮色漫进灶房时,阿香的白粥终于煮好了。

锅盖掀开的刹那,米香裹着桑木的清苦漫出来,像一朵云轻轻浮在灶台上。

苏小棠舀起一勺,粥汁在勺里挂成半透明的帘,米心果然化得干干净净。

"能尝一口吗?"阿香的声音带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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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棠把勺子递过去。

阿香喝到第三口时,突然捂住嘴。

眼泪砸在蓝布帕子上,晕开个小水痕:"和我娘...和我娘煮的一样。"

苏小棠没说话。

她望着阿香泛红的眼尾,想起昨夜在《火候笔记》最后一页写的话:"真正的传承,不是把菜谱抄十遍,是让别人在你的菜里,尝到自己的故事。"

深夜,灶房的火只剩星星点点。

苏小棠靠在门框上,看阿香踮着脚擦灶台上的油渍。

少女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和她十二岁时的影子叠在一起——那时她也这样擦过侯府的灶台,边擦边偷记老厨头颠勺的手法。

"阿香。"她轻声唤。

阿香转身,发辫上的木簪闪了闪。"阁主?"

"明日开始,你管早膳的采买。"苏小棠走过去,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菜贩子会哄生手,你记着:空心菜要选茎细的,嫩;番茄要挑带白蒂的,甜。"她顿了顿,又补了句,"要是有人欺负你...报我的名字。"

阿香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我记着!"

苏小棠笑了。

她转身走向后院,月光把影子投在青石板上。

走到拐角时,她突然停住,摸了摸胸口——那里的金文早已黯淡,可心跳声清晰得像当年第一次使用本味感知时,灶膛里的火星子。

"火,终究要交给愿意守护它的人。"

她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而在灶房里,阿香正踮着脚把《棠火口诀》小心收进柜中。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她腕上的蓝布帕子上,照见帕角绣着朵极小的梅花——那是她昨夜偷偷绣的,像极了苏小棠灶台上那盆老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