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宁有条不紊地安排人喊大夫,再将人送回到安平伯府之中。
“刘掌柜,其余的都交给你了,这是他们自己闹事导致的果,无论如何都怪不到我们锦玉阁的头上。”
“是,掌柜的放心,我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行事。”刘掌柜忙道。
姜清宁颔首,转身看着两个妹妹:“今日冲撞见红不吉利,咱们先回去。”
她又看向姜月柔:“回去阿姐带你们去库房选料子,让人花了花样子再做,定会给你风风光光的压箱底。”
姜月柔脸色隐隐发白,眼瞧着就是被姜如意大出血的模样吓到了。
“阿姐我没事,不过是首饰罢了,就是如意流了太多血,我心里实在害怕。”
“别担心,我们先回去。”
姜清宁懂她话里的意思,心底微沉,女人只要成婚生子,就会走这么一遭。
只要怀孕,危险就无处不在,她当年可是切身的经历。
翌日。
安平伯府。
姜如意在鬼门关挣扎了一天一夜,耗尽所有力气,才将那在她的孩子生出来。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怀孕的肚子硕大,但孩子出生时却瘦弱得像只小猫。
稳婆抱着哭声微弱的孩子出来时,连声道夫人命大,是个男胎。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我的嫡孙到底是出生了。“
安平伯老夫人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但只一眼,眼底的喜悦便被冲淡了七分。
“这孩子瘦小如此,能养活吗?”
稳婆颤颤巍巍道:“本就是早产儿,仔细将养三月,等待足月了,便会好养上许多的。”
安平伯老夫人这才满意点头:“我这儿媳本就是有福气的,太医,如意的身子什么时候能恢复,还能生孩子吗?”
太医刚出来,就听到这话,没好气地叹气:
“夫人怀胎本就过度损耗了身子,如今早产,经此一劫,已是油尽灯枯,再难恢复,更遑论生育?”
一时间,众人都明白了,虽然姜如意她活了下来,却已是残破之躯。
“无妨,一个也行,到底是安平伯府的嫡孙,我亲自教养长大就行了。”
安平伯老夫人神色淡淡,抱着孩子进房去了。
荀臣面色淡漠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一切斗与自己无关一般。
荀莫离紧紧抿唇坐在一旁,打从姜如意生产开始,便没人注意到他了,他好饿,好渴,好想睡觉。
偏院。
白清漪得知消息,恨得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可惜我日日费尽心思,在姜如意的安胎药里加的那些料,分量明明足以让她生不下来或是难产,竟然这般都没能要了这贱人的命!还让她生下了儿子!”
小桃怯懦的抬头,心里虽然疑惑药不都是她去下的吗,但表面上却不敢反驳。
“姨娘别灰心,如今这贱人的身子已经毁了,伯爷更是不会待见她,只要姨娘抓住机会笼络住伯爷的心,不愁没机会翻身的。”
“我倒是想!可惜表哥自从纳了我之后,却没再碰过我!”
白清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眼中翻涌着浓烈的不甘和怨毒。
荀臣坐在太师椅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回想起母亲怀中孱弱的孩子,心头没有半分为人父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烦躁。
这孩子的来历,无时无刻地都在提醒他当初的不堪。
荀莫离低着头,小小的身躯绷得紧紧的,手指用力绞着衣角,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难过和失落。
荀臣看着这一幕,心中掠过一丝复杂。
宁阁。
紫苏一路飞快地跑回院子里,脸上的解气分外明显,见谁都能给半个笑脸。
“小姐!姜如意早产生了个男婴,瘦弱不已都被老夫人抱去自个院子里养着了,还有姜如意的身子已经彻底毁了,太医都说她已经油尽灯枯了!”
姜清宁一顿,“自作孽不可活,她当初做了那么多恶事,到底是报应在自己的身上了。”
话音落下,她陷入沉思,身边都是喜悦的神情,姜清宁却无半分笑意。
“岭南的家书还没消息吗?”
姜清宁蹙眉,心底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张嬷嬷摇头:“小姐心急了,往常都要两三月才能一个来回,现如今才一个多月,怕是还在回程的路上。”
姜清宁捂着心口,抬头看着她:“嬷嬷,我这心里总觉得慌乱,就像是要发生什么似的。”
张嬷嬷连忙安慰:“小姐别怕,许是自己吓自己,咱们这么多年,眼瞅着就要熬出来,决计不会失败的。”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嬷嬷你亲自去让人……”
姜清宁摇头,伸手示意张嬷嬷上前,倾身侧耳嘱托起来。
一月后。
满月宴如期而至,安平伯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荀莫离穿着崭新的袍子,被乳母牵着,像个精致却失魂的木偶,穿梭在道贺的人群中。
他偷偷觑着父亲荀臣,对方笑容得体,眼神从未真正落到他身上。
终于寻到一个无人注意的间隙,荀莫离挣脱乳母的手,小小的身影灵活地钻过人群,溜出喧嚣的伯府。
他凭着模糊的记忆,一路竟然真的跑到了宁阁紧闭的大门前。
“开门!开门!”
他用力拍打着门环,声音带着哭腔。
门房探出头,看到是他,脸上难掩惊讶:“小公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要见……那个女人,你快放我进去。”
荀莫离仰着头,眼中蓄着泪水。
姜清宁正在看岭南传来的密信,听闻荀莫离独自跑来求见,眉头微蹙却还是让人招他进来。
她走到前厅,看到厅中显得格外无助的小小身影。
几个月不见,他似乎更瘦了些,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惶然。
荀莫离看到她,小嘴一瘪,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不想回去了,祖母只喜欢弟弟,爹爹也不看我,他们都不喜欢我,你能让我住在这里吗?”
他仰起头,眼里带着希冀。
姜清宁静静地看着他,淡漠开口:
“荀莫离,我不是救世主,更不是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