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甲叮叮才知道他们这里为啥穷了。
他们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出去。
外面发生什么也不怎么知道?
这里又是最贫困的,没有耕地,都是种植土豆,这里是几户一个单位,每亩要上交多少就行,就连养猪,都是要杀好上交的,不然不敢走挂壁路。
春分时期,周母来帮过她很多次,她准备的玉米面饼子和咸菜,给周母送去。
"你自己吃吧,"周母推开,"我带了。"她从怀里掏出半个黑乎乎的杂粮馍。
甲叮叮坚持把饼子塞给她:“娘,回去你帮我鸡圈打扫一下,每天中午我给你送饭来。"
周围的妇女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一个年轻媳妇小声说:"周家二媳妇真孝顺。"
周母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嘴上却说:"城里人娇气,吃不了苦,其它还好,就是太干净。"
周瑾现在是照顾腿上伤,还要照顾上山那群人。
但是待在村里,还是要干活的。
傍晚收工时,甲叮叮赶紧迎上去,接过周瑾肩上的空担子。
"累了吧?"她小声问。
周瑾摇摇头,但额头的汗水和苍白的嘴唇出卖了他。
回到家,甲叮叮硬是按着他坐下,从空间里拿出消炎药和止痛膏。
“没事,我是故意这么做的?”周瑾想拒绝。
甲叮叮瞪了他一眼:"闭嘴,把裤腿卷起来。"
周瑾的右腿肿胀发红,旧伤处磨破了皮,看着就疼。
甲叮叮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
"村里人都这样吗?"她轻声问,"一辈子困在这里..."
周瑾沉默了一会儿:"大多数是。原主算是幸运的,十六岁那年,公社书记的车翻在山沟里,原主把他背了出来。他给了原主一个当兵的名额,这才走出大山。"
甲叮叮想起那些在田里劳作的村民,他们中很多人可能连县城都没去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能搬出去吗?"
周瑾苦笑:"往哪搬?公社没这个能力安置整个村子。这会儿,到处都困难。你看挂壁路,连猪都不敢活着往外赶,怕半路摔死。每年交任务猪,都是杀了腌好,几个壮劳力轮流背出去的。"
甲叮叮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村庄的困境。与世隔绝的地理位置、贫瘠的土地、恶劣的自然条件,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一代又一代人禁锢在这里。
夜深人静,甲叮叮和周瑾蹲在自家三分自留地里,四周只有虫鸣和偶尔的山风声。月光被云层遮住,他们只能依靠手电筒微弱的光亮。
"你确定要这么做?"周瑾压低声音问道,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
甲叮叮从空间里取出一袋高产土豆种块,在月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你看这些,抗病性强,产量是普通品种的三倍。有了这些,村里人至少能吃饱肚子。"
周瑾拿起一块仔细端详,嘴角微微上扬:"我家的叮叮还是这么心软。行吧行吧,既然你决定了,我配合你。"
甲叮叮眼睛一亮,又从空间里放出两个微型农业机器人——这是她在某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末世收集的,只有巴掌大小,却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大面积种植作业。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周瑾瞪大眼睛,"要是被人看见..."
"所以才要晚上行动啊。还要你呀!你的精神力"甲叮叮熟练地设置着机器人的程序,"它们能在两小时内完成整个生产队种的的换种工作,而且会把旧土豆种回收干净,不留痕迹。"
周瑾无奈地笑了:"你连后路都想好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那我去把风,有人来我就用精神力干扰。"
两个微型机器人悄无声息地开始工作。
它们精准地挖出原有的土豆种块,同时将高产新品种植入土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土壤表面的痕迹都恢复得一丝不苟。
甲叮叮坐在田埂上,看着机器人高效作业,突然问道:"周瑾,你说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改变太多?"
周瑾靠在她身边,目光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在这个世界线里,向阳大队直到九十年代都还是贫困村。"
他握住甲叮叮的手,"我们只是让这里的人少受点苦,不会影响大历史走向。"
"那山上的那些人呢?"甲叮叮指的是那些人。
周瑾沉默片刻:"他们中有几个人才,本应该在这场浩劫中陨落。"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用精神力探查过,其中那位物理学家,在未来本应死于营养不良,但他研究的领域对九十年代的技术发展很关键。"
甲叮叮明白了周瑾的意思:"所以你才会定期给他们送补给?"
"嗯,但很小心,只保证他们活下来,不会改变太多。"周瑾突然警觉地抬头,"有人来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是人过来,周瑾立刻闭上眼睛,精神力直接控制人看不见她和周瑾与机器人。
三个月了。自从那个雨夜他们偷偷换掉全村的土豆种,日子就像村前那条小溪,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睡不着?"周瑾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刚醒的沙哑。
甲叮轻轻"嗯"了一声:"我在想,咱们的土豆..."
周瑾翻过身,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手:"没人发现,放心。"
确实没人发现。村里的土豆长势和往年没什么不同——同样的播种时间,同样的生长周期。唯一的区别是,当村民们挖开泥土时,会发现今年的土豆格外饱满,一株能结七八个拳头大小的块茎。
"老李家昨天收了自留地的土豆,"甲叮小声说,"听说三分地收了五百多斤。"
周瑾轻笑:"李婶高兴得给全村发了土豆饼。"
"王叔家也是,他媳妇偷偷跟我说,今年交完公粮还能剩不少。"甲叮顿了顿,"她说这是托了伟人的福..."A
黑暗中,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这种不露痕迹的改变正是他们想要的——村民们把丰收归功于好年景、好政策,甚至好运气,却永远不会知道那两个深夜劳作的身影。
夏日的阳光火辣辣地晒在打谷场上,空气中弥漫着新收土豆的清香。甲叮叮蹲在场边,帮村里的妇女们分拣土豆,耳边满是欢声笑语。
周瑾说是去县里开刀,把脚伤弄好,甲叮叮嘴角抽抽,非要做戏,唉!!!
给她开刀,十天就好!
非要先去县里,再来找她开刀!
"我家三分地收了六百斤!交完公粮还剩四百多!"
"我家也是,今年终于不用借粮了!"
"多亏了政府的好政策啊..."
甲叮叮嘴角含笑,手里的活计不停。自从周瑾去县里养伤(借口),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期间,村里的土豆陆续收获,几乎家家户户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丰收。
"叮叮,"周母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老三家的收成不好。"
甲叮抬头:"怎么了?"
"就收了二百来斤,"周母撇撇嘴,"李秀兰和老三那两个懒货,连草都不除,能有好收成才怪!"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甲叮循声望去,只见周家老三周班和他媳妇李秀兰正在自留地边拉扯,李秀兰尖利的声音刺破天空:
"都怪你这个窝囊废!别人家都收五六百斤,就咱们家这点,连公粮都不够交!"
周班脸色铁青,扬起手就是一巴掌:"闭嘴!还不是你懒!"
李秀兰被打得一个踉跄,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说着就扑上去撕扯周班的衣服。
周围的村民纷纷围过去看热闹,却没人上前劝阻。
甲叮叮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土豆快步走去。
"三弟,住手!"她挤进人群,一把抓住周班再次扬起的手腕。
周班转头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二嫂少管闲事!我教训自家婆娘关你什么事?"
甲叮手上用力,硬是将周班拉开几步:"打老婆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把地种好啊!"
这句话戳中了周班的痛处,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你!"
他猛地甩开甲叮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口子肯定使了什么手段!全村都丰收,就我家..."
"就你家什么?"甲叮冷冷打断他,"就你家懒!我们天天起早贪黑干活,你们呢?草长得比土豆苗还高!"
围观的村民发出低低的笑声。
周班恼羞成怒,竟扬起拳头朝甲叮挥来:"贱人!"
甲叮早有防备,侧身一闪,同时伸脚一绊。
周班收势不及,重重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周班爬起来,眼睛通红,像头暴怒的公牛般再次冲来。
"住手!"
一声暴喝如炸雷般响起。人群自动分开,只见周瑾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刚从县里回来的郑卫国。
周班见到二哥,气势顿时矮了半截,但嘴上还不服软:"二哥,你媳妇..."
"我看见了。"周瑾声音冷得像冰,"你要打我媳妇?"
周班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是她先..."
周瑾没等他说完,突然把拐杖往郑卫国手里一塞,一个箭步上前,抡圆了胳膊就是一拳!
"砰!"
周班被打得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鼻血顿时流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腿伤未愈的周瑾出手这么狠。
"这一拳,是替你媳妇打的。"周瑾活动了下手腕,"男人打老婆,算什么东西!"
周班捂着鼻子,又惊又怒:"你!"
"不服?"周瑾冷笑,"起来,我让你三招。"
周班爬起来,却不敢上前,只是色厉内荏地嚷嚷:"你们两口子欺负人!我要去公社告你们!"
"告什么?"郑卫国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充满威慑,"告你二哥阻止你打老婆?还是告你自己种地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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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班语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李秀兰见状,突然扑到周母脚边哭诉:"娘!您看看,二哥二嫂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啊!"
周母甩开她的手:"活该!早叫你们勤快点,不听!现在眼红别人收成好,还有脸闹?叮叮,你是蠢货吗?你看看你帮的白眼狼,下次不许帮了"
围观的村民纷纷点头。
书记老李头站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老三啊,今年收成不好就算了,明年跟着你二哥二嫂好好学。"
周班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拉着还在哭嚎的李秀兰匆匆离开。
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周瑾、甲叮和郑卫国三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甲叮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丈夫。
"刚到。"周瑾握住她的手,"正好看见老三撒野。"
郑卫国轻咳一声:"我先去大队部,你们聊。"说完识趣地离开了。
回到窑洞,甲叮立刻烧水给周瑾擦洗:“今晚,我给你手术,你在县城没有叫他们开刀吧?用精神了控制了吧?”
周瑾抱着她说:“没,我看你和我娘感情很好?”
甲叮叮笑着说“我人见人爱,这段时间,我爹在山上,娘天天来陪我,家里的鸡舍和土豆都是娘弄的,明天你去给娘送点麦乳精和肉。”
晚饭时分,周母突然来访,手里端着一大碗红烧肉。她看了看儿子手上的伤,出人意料地没说什么,只是把肉碗往桌上一放:"吃吧,补补身子。"
甲叮连忙添了副碗筷:"娘一起吃吧。"
周母摆摆手:"不了,老宅那边还等着我做饭呢。"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老三两口子今天老实了,躲在屋里没敢出来。"
周瑾哼了一声:"早该收拾他了。"
周母出人意料地没反驳,反而点点头:"你爹也是这么说的。"她转向甲叮,"叮叮啊,明天大队分粮,你帮着记记账。"
甲叮有些意外:"我?"
"嗯,"周母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书记点名要你去。现在全村人都服你,连带着对我也客气了不少。"
周瑾好奇说:“叮叮,你干了啥?”
甲叮叮想了想:“老丁伯扭到脚,我正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