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阿姨...他们是我干爸的人..."
柳青冰凉的手指像受惊的小鸟般在余小麦掌心颤抖。黑暗中,雪花落在女孩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余小麦能感觉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体内紧绷的力量——就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那种绝望中迸发的求生欲。
"嘘——"余小麦将柳青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紧握消防斧。积雪吸收了大部分声响,但她仍能听到那几个冒充者在附近踩雪的咯吱声。
突然,远处基地的探照灯扫过,刹那间照亮了那个被柳青称为"干爸"的男人——他正弯腰在雪地里摸索,手腕上的蜘蛛纹身在强光下呈现出狰狞的血红色。
"找到了!"男人低吼一声,从雪中挖出几粒种子。那些种子在他掌心冒出淡淡白雾,竟将周围的雪花都融化成水。
余小麦心头一紧。她拉着柳青慢慢后退,却不小心踩断了一根冻僵的树枝。"咔嚓"一声脆响在雪夜中格外刺耳。
"那边!"男人猛地抬头,眼中凶光毕露。余小麦来不及思考,拽着柳青就往二号棚方向狂奔。
厚厚的积雪拖慢了她们的脚步。余小麦的棉鞋早已湿透,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
"进棚!"余小麦猛地推开二号棚的木门,将柳青推了进去。就在她准备跟进时,一股大力突然扯住她的后衣领。
"跑啊!怎么不跑了?"男人狞笑着将余小麦拽倒在雪地里。冰冷的雪粒灌进她的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余小麦挣扎着举起消防斧,却被男人一脚踢开。金属斧头在雪地上滑出老远,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养了你十八年,就养出个白眼狼?"男人揪住余小麦的头发,强迫她看向躲在棚门口的柳青,"要不是看你长得像你妈,早把你卖到南边窑子里去了!"
余小麦头皮剧痛,却看清了柳青脸上的恐惧与仇恨。女孩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发抖,但眼神倔强:"你答应过...只要我帮你拿到种子...就放了我妈..."
男人狂笑起来,呼出的白气在寒夜里凝结:"你妈?那个贱人早死在黑诊所了!"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甩在雪地上,"看清楚!"
余小麦瞥见照片上是个憔悴的中年妇女,躺在血泊中,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与柳青锁骨处的蝴蝶胎记形状一模一样!
柳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扑向那张照片。男人趁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匕首抵住她纤细的脖颈:"把种子交出来!否则今晚就送你去见那个贱人!"
"种子...种子在..."柳青泪流满面,颤抖的手指指向余小麦,"在她口袋里..."
余小麦一愣,随即明白柳青在说谎。但男人已经信以为真,松开柳青转向她:"交出来!那些噬藤种值二十万!"
噬藤种?余小麦心头一震。她突然想起三号棚里那些叶片出现紫斑的雪见藤——难道就是这些种子造成的?
趁男人分神,柳青突然从雪地里摸到那把消防斧,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男人后背。
"啊!"男人痛呼一声,踉跄着扑倒在余小麦身上。匕首划过她的手臂,鲜血立刻染红了雪地。
"余阿姨!跑!"柳青尖叫着,试图再次举起斧头,却被男人一个翻滚踢中腹部,痛苦地蜷缩起来。
远处传来警笛声。男人咒骂着想要爬起来,却被余小麦死死抱住右腿。"张立!这边!"她用尽全力呼喊,声音在雪夜中传得很远。
男人暴怒地踹向余小麦的脸,她眼前一黑,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柳青再次扑向男人,这次直接咬住了他纹着蜘蛛的手腕。
"啊!"男人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拼命甩动手臂。柳青像片枯叶般被甩出去,重重撞在棚屋的木柱上。
余小麦的心揪成一团。她爬向柳青,却被男人一脚踩住手腕。"找死!"男人举起匕首,刀尖对准余小麦的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猛冲过来,将男人撞飞出去。余小麦抬头,看到浑身是雪的陆远山正与男人扭打在一起。
"小麦!带柳青走!"陆远山喘着粗气喊道。他的眼镜早已不知去向,脸上带着淤青。
余小麦踉跄着爬到柳青身边。女孩蜷缩在木柱旁,嘴角渗血,最骇人的是她锁骨处的蝴蝶胎记——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如同雪地里的火星。
"柳青?能听见我说话吗?"余小麦轻拍女孩的脸颊。
柳青艰难地睁开眼,嘴唇蠕动着。余小麦俯身才听清她说的话:"种子...在干爸...内兜...能卖钱...但有毒..."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划破雪夜。余小麦回头,看到张立检察官举枪站在警车旁,那个纹身男人正捂着肩膀踉跄后退。
"警察!不许动!"张立的声音充满威慑力。但男人狞笑一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种子撒向空中。
那些种子遇雪立刻爆开,释放出浓密的白色烟雾。眨眼间,整个基地都被笼罩在诡异的雾气中。余小麦听到陆远山在咳嗽,张立在大声指挥,而那个男人的脚步声正迅速远去。
"他...逃不掉的..."柳青突然抓住余小麦的手,"种子...会要他的命..."
余小麦这才注意到,散落在雪地上的种子正在疯狂吸收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更可怕的是,它们周围的雪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这是什么?"余小麦惊恐地问。
"不知道...干爸说...值大钱..."柳青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我偷听到...买家说...要毁掉...解毒藤..."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鲜血从柳青嘴角涌出,她锁骨处的胎记光芒越来越弱。
"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余小麦用袖子擦去女孩脸上的血,却越擦越多。
陆远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看到柳青的伤势后脸色煞白。他二话不说撕下自己的围巾,熟练地包扎起女孩肋间的伤口——余小麦这才发现,柳青的衣服下还有更多陈旧的伤痕。
"远山,她刚才说的种子..."
"别问了!先救人!"陆远山打断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救护车赶到时,柳青已经陷入昏迷。医护人员迅速将她抬上担架,余小麦想跟上,却被陆远山拦住。
"你手臂在流血,先去包扎。"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陪柳青去医院。"
余小麦看着丈夫反常的态度,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但没等她追问,张立已经走过来:"余姐,我们在那家伙逃跑的地方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一个皮夹,里面除了一沓现金,还有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柳嫂,怀里抱着个婴儿,站在旁边的赫然是陈大柱!陈大柱和柳嫂的女儿。"张立证实了她的猜测,"根据我们的调查,柳嫂确实死了,但不是因为难产,而是被那个外号'蜘蛛'的药贩子杀害的。他收养柳青,就是为了..."
"为了控制她。"余小麦接过话头,想起柳青身上那些伤痕,"就像控制她母亲一样。"
医院走廊的暖气很足,但余小麦却感到刺骨的寒冷。她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湿透的衣裤已经半干,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陆远山端来一杯热水:"喝点水,你脸色很差。"
余小麦没有接,而是直视丈夫的眼睛:"远山,你早就知道柳青是谁,对不对?"
陆远山的手微微发抖,热水洒了几滴在地上:"我不确定...直到看见那个胎记..."
"什么胎记这么特别?"余小麦追问。
"蝴蝶形状的...是陈家祖传的..."陆远山的话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病人情况不稳定,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但她的血型很特殊,是Rh阴性AB型,血库储备不足。"
"抽我的!"陆远山立刻站起来,"我是AB型,虽然不是Rh阴性,但可以应急。"
医生犹豫了一下:"亲属优先..."
"我是她..."陆远山的话再次中断,在余小麦探究的目光中改口,"我是医生,知道风险。"
余小麦突然想起什么:"小川也是Rh阴性AB型。去年学校体检时发现的。"她掏出手机,"我马上叫他回来。"
"不行!"陆远山反应激烈得反常,"他...他在准备期末考试..."
余小麦的手指停在拨号键上。她看着神色慌张的陆远山,又看向手术室,突然明白了丈夫在隐瞒什么。
"远山,"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是不是怕小川知道...自己有个亲妹妹?"
陆远山的表情瞬间崩塌。他颓然坐回长椅,双手抱头:"柳青耳后的疤痕...和小川的一模一样...陈家人特有的标记..."
余小麦如遭雷击。她想起柳青昏迷前提到的"种子有毒",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抓住陆远山的手:"那些种子!它们会不会..."
"是冲着解毒藤来的。"陆远山苦笑,"有人出高价要毁掉我们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