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住那薄木片的边缘,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平稳地将它完全掀开。
木片下,赫然是一个小小的、方形的暗格!
而暗格之中,静静地卧着一件金灿灿的物件!在客厅柔和的灯光下,瞬间折射出璀璨却不刺眼的光芒!
那是一支金钗!
老爷子几乎是用指尖拈着,将它从暗格中取了出来,放在掌心细看。
这是一支工艺极其精湛的金錾花卉纹钗!
钗身以足金打造,分量感十足。
钗头部分,巧妙地錾刻出层层叠叠、栩栩如生的缠枝花卉图案。花瓣舒展,花蕊分明,叶片脉络清晰可见,每一处转折都透着灵动和匠心。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与贵气。
岁月似乎并未侵蚀它的光芒,反而沉淀出一种温润内敛、厚重非凡的气质。
魏老爷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捧着这支金钗,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那表情,活像被人施了定身咒!
魏白洁也惊呆了,小手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虽然对古玩不如爷爷精通,但这支金钗的华美和贵气是肉眼可见的!
这绝不是普通首饰店里能买到的玩意儿!
更像是.....从那些博物馆里出来的!
“这……这是……”老爷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他猛地抬头看向凌凡,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狂喜、难以置信。
最后都化为一句带着浓浓疑问,“这……这品相……这分量……是南宋时期的金錾花卉纹钗?!”
这工艺,这风格,这用料....!而且保存得如此完好,品相极佳,在市面上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霍。
不愧是古玩店老板。
老爷子是行家,竟然一眼就看出了门道。
“凌……凌凡……”魏白洁也回过神来,声音都有些发飘。
在魏白洁的认知里。
这类极精美的首饰类古玩,应该只会出现在博物馆或者拍卖行里。
“这……这也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她连连摆手,小脸因为激动和不安而涨得通红。
她知道爷爷的古玩店,也知道这支钗的分量,几十万是绝对跑不了的!
这见面礼,重得让她心惊肉跳!
凌凡却只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洒脱:
“白洁,送你的礼物,贵不贵重,值多少钱,那都不重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老爷子震惊的脸,又落回魏白洁身上,语气轻松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重要的是你,你喜欢吗?只要你喜欢,那它就值得。”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带着点痞气又无比坦然的笑容:“再说了,俗话讲得好,千金难买——爷高兴。爷今天乐意送,你就安心收着。”
凌凡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魏白洁自然也能听得明白。
但那个“爷”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称,没有半分炫耀,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潇洒和自在。
仿佛这价值几十万的宝贝在他眼里,真就只是博佳人一笑的小玩意儿。
魏老爷子捧着那支沉甸甸的金钗,听着凌凡这番话,再看他那副浑不在意的洒脱模样,心里那点因为木盒子价值不高而产生的疑虑和芥蒂,瞬间烟消云散!
一股强烈的欣赏和共鸣感油然而生!
这小子……这脾气....这做派!真的是太对他胃口了!
“哈哈!哈哈哈!”魏老爷子突然爆发出爽朗的大笑,笑声洪亮,震得客厅都嗡嗡响。
他小心翼翼地将金钗放回魏白洁面前的桌上,看着凌凡的眼神充满了激赏:
“好!好一个‘千金难买爷高兴’!小子,这话说得够劲儿!够对我老头子脾气!”
这不比成十祖那拟人玩意好个几百倍?
老爷子兴奋地用拐杖连连点地:“痛快!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副德行!看上的东西,倾家荡产也得弄到手!送人的玩意儿,只要高兴,管它值多少银子!痛快!哈哈!”
斯——
听到这话,凌凡微微咂舌。
这老爷子,也太性情中人了,热情到他都有些不知所措。
魏白洁看着爷爷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再看看桌上那支华贵的金钗,又看看笑容坦荡的凌凡,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剧情转折也太快了!一只金簪,让你爷爷变脸得比翻书还快!
“不过……”魏老爷子笑声渐歇,眼中精光再次闪烁,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和更深层次的探究。
“光有这份豪气可不够。小子,听说你也懂点文墨?老头子我平生最得意两样,一是这双识宝的眼,二就是这手还算拿得出手的字!”
他拄着拐杖站起来,兴致勃勃地指着客厅一侧:“走!去我书房!让老头子我看看你的斤两!咱们爷俩切磋切磋!你要是能写出点让老头子我瞧得上眼的字,今天这顿饭,老头子我亲自下厨给你加俩硬菜!要是写砸了……”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带着点促狭,“那这金钗,白洁不收,老头子我可就替她保管了!哈哈!”
这明显是起了爱才之心,更是想进一步试探凌凡的底蕴。
书法一道,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底蕴和涵养。
先是试探玩凌凡的诚意。
转头就来摸凌凡的老底,书法这玩意,写的好与坏,极看天赋和底蕴。
这老头,真的是.....
凌凡看着老爷子那副“来战”的架势,心中了然。
他之前机缘巧合得了山水画大师米芾的传承,虽非主攻书法,但米芾“风樯阵马,沉着痛快”的书风本就是书画同源,得其精髓一二,对付寻常书法爱好者,那绝对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他这段时间系统加身,对“意”的理解远超常人。
扮猪吃老虎?
凌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行啊,那就陪老爷子玩玩儿。
“魏爷既然有兴致,小子自然奉陪。”凌凡站起身,姿态从容,“不过加菜就不必了,能欣赏到魏爷的墨宝,就是小子的荣幸。”
凌凡话说的客气,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平静的自信。
这放在魏老爷子眼里,就是**裸地挑衅。
“好!爽快!”魏老爷子更高兴了,拄着拐杖就往书房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魏白洁看着爷爷像个老小孩似的兴奋劲儿,又看看凌凡沉稳中透着锐气的背影,再看看桌上那支光芒璀璨的金钗,只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她赶紧小心翼翼地将金钗收回木匣,扣好暗格,抱着盒子也跟了上去。
凌凡学过书法?
她这个青梅竹马怎么就不知道?
她倒要看看,老同学还能给她带来多少“惊喜”!
书房宽敞雅致,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纸香。
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文房四宝早已备齐,上好的宣纸铺得整整齐齐。
魏老爷子走到案后,拿起一支狼毫,饱蘸浓墨,气势十足:“小子,别说老头子欺负你。写什么,你定!写多少,随你!只要写出你最好的水平,让老头子开开眼!”
凌凡站在案前,目光扫过纸笔,神情平静无波。他随意拿起一支稍小些的兼毫笔,在砚台边轻轻舔了舔墨汁,动作自然流畅,毫无滞涩。
“魏爷是大家,小子不敢班门弄斧。”凌凡谦逊了一句,目光却陡然变得深邃起来,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纸张,看到了某种意境。“既然魏爷盛情,那小子就献丑,写一篇……《兰亭序》吧。”
“哦?《兰亭序》?”魏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可是行书巅峰之作,最能考验功底和神韵。这小子,口气不小!
凌凡不再多言,屏息凝神。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起,仿佛与手中的笔、案上的纸、砚中的墨融为一体。他手腕悬空,笔锋轻触纸面。
第一笔落下!
没有迟疑,没有试探!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那字迹,初看并非米芾典型的“刷字”那般锋芒毕露、跳宕飞扬,反而带着一种王羲之的平和蕴藉、遒美健秀。
但细观之下,笔画的转折、提按之间,却又隐隐透出米芾特有的那种沉着痛快、八面出锋的力道和变化!点画之间,顾盼生姿,疏密有致,一股洒脱不羁、超然物外的气韵扑面而来!
“这……”魏老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猛地向前一步,凑到案前,眼睛死死盯着那在宣纸上迅速流淌开来的墨迹,呼吸都屏住了!
这起手……这神韵……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