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听到明天要去村食堂帮忙的消息时,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她佯装整理床铺,实则借着弯腰的动作掩饰嘴角扬起的弧度。灶台里未燃尽的柴火发出"噼啪"的轻响,映得她半边脸忽明忽暗。
"终于..."她在心里默念,干裂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只要按计划行事,不仅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还能拿到那笔丰厚的报酬。想到装满银元的钱袋,她仿佛已经听见了铜钱相撞的清脆声响。
床榻上的叶如云突然发出一声呻吟,打断了柳氏的遐想。少女惨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但全身仍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柳氏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就像摸到了一块浸透井水的绢布。
"娘!"叶如云突然睁开眼,瞳孔里燃烧着怨毒的火焰,"叶浩澜那个贱种想冻死我!我绝不会放过他,我要..."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恶毒的诅咒。柳氏的手掌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黄光,她俯身逼近女儿,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你给我听好了,这村里你动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动他!"
叶如云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脸颊火辣辣的疼,但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母亲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决。油灯"哔啵"爆了个灯花,将母女俩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土墙上,像两只纠缠的恶鬼。
"可他刚才差点杀了我!"叶如云嘶声道,喉咙里泛着血腥味。
柳氏一把揪住女儿的衣领,:"谁让你去翻他的东西?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她的鼻尖几乎贴上叶如云的脸,呼出的热气带着陈年蒜头的臭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是饿,你就是眼红他住得好吃得好!"
"我没有..."叶如云的眼神闪烁起来。
"起来!"柳氏猛地松开手,指着满地狼藉,"把这些都收拾干净。记住我的话,要是敢动你弟弟一根手指头..."
后半句威胁消散在寒冷的夜风中。叶如云咬着嘴唇看向房间角落——那里堆满了被咬过一口就丢弃的糕点、踩碎的坚果、打翻的蜜饯,在月光下像一堆腐烂的罪证。她突然抓起枕边的铜镜狠狠砸向墙壁,镜面"咔嚓"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映出她扭曲的脸。
天刚蒙蒙亮,村东头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鸡鸣。叶浩澜站在厢房门外,屈指在门板上叩了三下。他今天换了身靛蓝色短打,腰间系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袖口沾着几点面粉,显然是已经忙活了一阵。
"该起了。"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坚决,"食堂辰时就要开火。"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是叶如云带着浓重鼻音的抱怨:"这么早...我们在家吃不行吗?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闭嘴!"柳氏的呵斥伴随着布料摩擦声传来,"你弟弟说得对,不干活哪有饭吃?"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柳氏已经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甚至还抹了点发油。她脸上堆着刻意的笑容,眼角的皱纹像揉皱的油纸:"浩澜啊,娘这就准备妥当了。"
叶浩澜的目光在柳氏过分殷勤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向屋内。叶如云正慢吞吞地系着衣带,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显然哭了一夜。当她注意到叶浩澜的视线时,立刻别过脸去,但藏不住脖颈上暴起的青筋。
"半刻钟后出发。"叶浩澜简短地说完,转身走向院门。柳氏拽着不情不愿的叶如云跟上去。
薄雾中的村落渐渐苏醒。远处传来舂米的"咚咚"声,夹杂着几声犬吠。路过的农妇们背着竹篓,里面装着还带着露水的青菜。她们好奇地打量着这对母女,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看什么看!"叶如云刚要发作,就被柳氏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叶浩澜走在前面,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他的布鞋踩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的声响。路两旁是整齐的砖瓦房,有些人家已经在院子里支起了晾衣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在晨风中轻轻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