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青铜尸棺 >  第173章 三重锁

青铜茧林那如同万鬼恸哭的“剖我婴孩…饲汝长生…”的吟唱声,还在血光笼罩的空间里反复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毒刺,扎在陈忘川和胖子的神经上。

胖子双眼赤红,胸中翻涌着对周穆王滔天兽行的愤怒与恶心,他狠狠啐了一口:

“他娘的…这鬼地方…胖爷我…我…”

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足够恶毒的词语来形容,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憋得难受。

陈忘川的脸色则是一片死灰般的凝重。姜后怀有身孕被剖腹取子的真相,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他之前所有的推测都染上了一层更加绝望的血色。

他看着那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墙壁,

又看向身边气息紊乱、青铜脉络光芒急促闪烁、仿佛体内封印着风暴的葛云衣,再看向通道口那十二尊凝固跪拜、为首者露出半张与她惊人相似腐脸的铜液人形…

巨大的谜团和深不见底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没…没路了?” 胖子发泄完愤怒,环顾四周,才猛然意识到这个更现实的问题。

除了那红光炽盛、如同地狱之喉的墙壁,以及他们进来的那条早已被尸俑和黑暗堵死的甬道,四周依旧是光滑冰冷、毫无缝隙的青铜绝壁!

头顶是倒悬的青铜茧林,脚下是刻着名字的累累白骨。

“老陈!姑奶奶!这…这他娘的是个死局啊!前面是不知道通到哪里的鬼窟窿,后面是死路!我们…我们被困死在这鬼地方了?!”

陈忘川强迫自己从巨大的精神冲击中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血腥、铁锈腥、甜腻腐朽和诡异“焦香”的空气,几乎让他窒息。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再次扫过整个空间,最终定格在祭坛沉降后留下的环形青铜壁上——

那行猩红刺目的“穆王十祀,姜嫄血竭,取颅为卮,盛髓献天”铭文,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亵渎气息。

“不…不会死路…” 陈忘川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

“姜后尸身已毁,献祭铭文已显,…周穆王布下如此大局,耗费如此心血,甚至留下这十二尊诡异的‘迎宾’铜人…

绝不可能是为了把觊觎他秘密的后人困死在这里!这不符合他的性格!…或者这空间本身…一定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门’!

或者说…触发下一步的机关!大家仔细找!尤其是这环形壁,还有这十二尊铜人附近!”

胖子虽然心里发怵,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咬咬牙,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开始用手电光一寸寸地扫射那环形青铜壁,特别是那行猩红铭文的周围,又小心翼翼地用脚去试探那十二尊跪拜铜人附近的青铜地面,生怕触发了什么更恐怖的玩意。

陈忘川也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每一寸可能隐藏机关的细节。

葛云衣则依旧站在原地,她右眼的金色竖瞳在紊乱的光芒闪烁后,似乎稍稍稳定了一些,重新变得冰冷而专注。

她没有参与搜索,而是缓缓抬起手,用那覆盖着冰冷皮肤、隐隐透出青铜脉络光泽的手指,极其缓慢地…

抚摸着环形青铜壁上,那行猩红的铭文。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探索意味。

指尖划过冰冷粗糙的青铜表面,上面布满的狰狞饕餮纹和扭曲虫豸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她指下微微搏动。

突然!

葛云衣的手指停住了!

她那冰冷的金色竖瞳骤然收缩,死死锁定在指尖停留的地方——那里,在繁复的饕餮纹饰环绕的中心,有一个极其微小、极其隐蔽的…凹槽!

凹槽的形状非常奇特,既非方形也非圆形,而是带着一种流畅的、如同阴阳双鱼般相互纠缠的弧线!

它深深地嵌在青铜壁内部,表面覆盖着一层几乎与周围青铜融为一体的暗沉铜锈,如果不是葛云衣那非人的感知力和指尖的精准触碰,根本不可能发现!

“……” 葛云衣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极其轻微地、带着金属摩擦质感地吸了一口气。

她收回手指,冰冷的目光转向正在附近搜索的陈忘川和胖子,微微偏了下头,示意他们过来。

“姑奶奶?有发现?”

胖子离得近,第一个注意到葛云衣的动作,立刻凑了过来,手电光顺着葛云衣的目光打在那片饕餮纹上,看了半天才勉强分辨出那个极其隐蔽的凹槽轮廓。

“这…这有个坑?啥玩意儿?”

陈忘川也立刻走了过来。当他手电光聚焦在那个双鱼纠缠状的凹槽上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呼吸猛地一窒,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难以置信、随即又转化为一种近乎狂喜的激动神情!

“这…这形状…!”

陈忘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几乎是扑到那凹槽前,用手电光仔细照射,手指颤抖着拂开凹槽边缘细微的铜锈,

“是它!一定是它!我就知道!它不可能只是…只是…”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猛地从自己贴身的、最内层的衣物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被一层层浸透了特殊药水的油布包裹着。陈忘川的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笨拙,他一层层揭开油布,动作虔诚而急促。

油布被完全揭开!

出现在他掌心的,赫然是一枚…玉佩!

玉佩材质温润,呈现出一种极其古老内敛的玉光。它的形状,正是——阴阳双鱼相互纠缠、首尾相衔!

玉佩的线条流畅而古拙,充满了上古巫祝的神秘韵味,其大小、弧度,与青铜壁上那个隐蔽的凹槽…严丝合缝!

“双鱼玉佩?!” 胖子也认出了这东西,那是老陈视若性命、从不离身的神秘物件,据说牵扯到某个极其古老的秘密!

“老陈!这…这东西是钥匙?!”

“没错!钥匙!” 陈忘川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

“我一直以为它只是某种信物或者护身符…没想到…它竟然是开启这里的…最后一把‘锁’的核心!”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如同进行某种神圣而危险的仪式,将那枚温润古朴的双鱼玉佩,小心翼翼地、对准了环形青铜壁上那个双鱼形状的凹槽…按了下去!

咔嚓!

一声清脆、仿佛契合了某种天地至理的轻响!

双鱼玉佩完美地嵌入了凹槽之中!严丝合缝!

就在玉佩嵌入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低沉、都要宏大的震动,仿佛从整个青铜核心空间的每一个原子深处爆发出来!

不是摇晃,而是一种…空间的扭曲感! 陈忘川、胖子、葛云衣三人,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周围的空气、脚下的骸骨、头顶的茧林…都在一瞬间被拉伸、折叠、重组!

视线中的一切景象都出现了诡异的波纹状扭曲!那炽烈的红光、幽绿的星图光芒、跪拜的铜人…全都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般支离破碎,又瞬间重组!

这过程极其短暂,可能只有零点几秒,却足以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当一切“恢复”正常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改变!

那红光炽盛、深不见底的墙壁…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环形青铜壁本身…向内“塌陷”出了一个巨大的、深邃的拱形门户!

门户幽深黑暗,散发着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气息。

而在门户入口处的地面上,原本跪拜着十二铜人的位置,此刻却…凭空浮现出了三尊东西!

那是三尊大小如磨盘、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混沌暗沉色泽的…巨锁!

三把巨锁并排悬浮在离地一尺的空中,锁身布满了比青铜壁上更加复杂、更加扭曲、仿佛蕴含宇宙至理的古老符文。

每一把锁的结构都截然不同,散发着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第一把锁,位于最左侧。它的形态最为“正常”,锁眼处是一个微微凹陷的、如同血槽般的圆形孔洞。

锁身上盘绕的符文,隐隐构成一个抽象而威严的…人形轮廓!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和排斥感,从这把锁上弥漫开来。

就在陈忘川和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空间折叠和三把巨锁惊得目瞪口呆之际,一直沉默的葛云衣,缓缓抬起了手,指向那第一把巨锁上的血槽孔洞。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金属摩擦质感,却无比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血…脉…锁…”

她顿了顿,那双异瞳(左眼幽蓝锈迹似乎更深,右眼金芒更盛)毫无波澜地扫过震惊的陈忘川和胖子,最终落回那血脉锁的血槽上,补充道:

“需…周…王…室…后…裔…之…血…滴…入…”

“周王室后裔之血?!” 胖子失声叫了出来,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瞬间攫住了他,

“这他娘的上哪找去?!三千年前的老周家,骨头渣子都化成灰了!难道…难道要我们现场刨一个姓姬的祖宗出来放血?!”

陈忘川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实质般,死死地钉在了身边葛云衣那张冰冷、苍白、皮肤下流淌着诡异青铜脉络的脸上!

血脉锁…周王室后裔之血…

环形壁上那行“剖我婴孩…饲汝长生…”的猩红铭文…

为首铜液人形傩面下那半张与她惊人相似的腐脸…

头顶青铜茧林那如同诅咒般的吟唱…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诡异,所有的恐怖…在这一刻,如同万川归海,指向了一个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唯一的可能性!

胖子也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猛地看向葛云衣,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姑…姑奶奶?!你…你该不会…真是那…那被剖出来的…周穆王和姜后的…孩子?!”(更正一下,前面写错了,不是商朝的姜后,是周穆王的妻子姜后)

葛云衣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只覆盖着冰冷皮肤、隐隐透出暗金色青铜脉络的右手。

她的目光,平静得近乎残酷,凝视着血脉锁上那如同等待献祭般的…血槽孔洞。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陈忘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他猛地扭头,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和一种本能的抗拒而扭曲变形:

“胖子!闭嘴!你他妈胡说什么?!哪个孩子能活几千年?!这…这绝不可能!!”

他的反驳异常激烈,仿佛不是在说服胖子,而是在拼命说服自己,否定那个即将颠覆他所有认知的恐怖猜想。

葛云衣的身世成谜,体质诡异,甚至可能拥有某种古老的血脉…但活了三千年?

这已经超出了神话的范畴,踏入了纯粹的、令人疯狂的未知领域!

他宁愿相信是某种巫术诅咒的残留,是血脉的隔代共鸣,是任何可以用“逻辑”勉强解释的东西…

也绝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并肩作战、却又越来越陌生的“人”,会是三千年前那场血腥献祭的…**产物!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葛云衣抬起的那只右手,那只覆盖着冰冷皮肤、皮肤下暗金色青铜脉络清晰搏动的手。

那只手,正以一种平静到近乎残酷的姿态,缓缓伸向第一把血脉锁中心那个如同微型祭坛般的血槽孔洞。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胖子被陈忘川吼得一愣,但看着葛云衣那决绝的动作,巨大的恐惧依旧让他浑身僵硬。

陈忘川的呼吸粗重,额头渗出冷汗,他死死盯着葛云衣的指尖,心中疯狂呐喊:别滴!千万别滴!一旦滴下去…就真的…无法回头了!

然而,葛云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的指尖,那覆盖着冰冷皮肤的、透着非人光泽的指尖,轻轻地、稳稳地…触碰到了血脉锁血槽的边缘!

没有预想中的机关启动声,也没有任何光芒爆发。

就在指尖与冰冷血槽接触的刹那——

嗡…

血脉锁上那些盘绕扭曲、构成威严人形轮廓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被唤醒的活物,瞬间汇聚、流淌,缠绕上葛云衣的指尖!

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