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混沌之力在同心玉碎片的微光中渐渐平息时，议事厅的木梁还在渗着血珠。三天前地脉塌陷带蔓延至城西时，这座曾象征人脉联盟荣耀的建筑被震出三道丈长的裂痕，就像此刻众人心中难以弥合的间隙。
“所以你们还是信不过黯裔？”墨渊的骨甲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光，他将带血的绷带狠狠砸在石桌上，“若不是幽夜用暗域本源加固封印，昨夜第三区早成了深渊裂隙的养料。”
东侧席位传来一声嗤笑。天衍宗长老拂去道袍上的灰尘，露出袖口绣着的半片云纹——那是人脉联盟未分裂前的徽记。“墨渊大人怕是忘了，二十年前正是黯裔血祭大阵，让三座城池沦为地脉塌陷区。”他指尖划过桌案上的裂痕，“如今你们的血祭又成了救世良药？”
林风突然按住楚墨颤抖的手腕。这位刚压制住混沌之力的年轻人指节泛白，气脉聚灵钟的余韵还在他经脉中游走，却被议事厅里的火药味搅得紊乱。“长老不妨看看这个。”林风将一卷兽皮卷轴推过案几，羊皮上用朱砂绘制的地脉流向图正簌簌发抖，“最新探查显示，现存的七处封印节点已有五处出现能量逆流，其中三处必须依赖黯裔的暗域之力中和。”
苏瑶的睫毛上还沾着记忆回溯时的冰晶。她刚从意识战场返回，鬓角的白发又添了几缕，却在展开同心玉碎片时露出惊人的平静。“根据远古记忆残片，人脉最初的职责并非掌控信息流，而是记录三脉平衡的法则。”她将三块玉片拼在一起，折射出的光柱在穹顶投下星图，“这里——”光束指向西北方的暗星，“需要气脉、黯裔、人脉各派三位核心成员共同值守，少了任何一方，整座封印网络都会崩溃。”
突然响起的木杖敲击声让争吵戛然而止。拄杖老者掀开斗篷，露出颈间悬挂的青铜令牌，令牌上雕刻的人脉徽记完整无缺。“老身见证过三次联盟分裂。”她的声音像磨损的青铜钟，“第一次是因为猜忌黯裔的血脉，结果让深渊议会夺走了地脉核心；第二次怀疑气脉修士私藏混沌之力，反倒促成了魔神虚影现世；如今——”她目光扫过众人紧握兵器的手，“还要重蹈覆辙吗？”
楚墨猛地站起身，聚灵钟在他掌心发出清越的鸣响。议事厅外传来欢呼声，负责修复气脉大阵的修士奔进来禀报，第三处逆流节点已被暂时稳住。“我以气脉守护者之名起誓。”年轻人的声音带着未褪尽的沙哑，“若楚墨有半分利用混沌之力谋私，甘受聚灵钟噬心之刑。”
墨渊的骨甲突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他扯下左臂的护腕，露出暗紫色的血脉纹路——那是黯裔用于自毁的禁制。“黯裔全员在此立誓。”议事厅外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暗域的阴影中浮现出无数同样露出血脉纹路的手臂，“若暗域之力为祸灵渊，愿集体沉入地脉深渊永世封印。”
苏瑶将最后一块同心玉碎片嵌入星图。光柱突然暴涨，在每个人眉心烙下淡金色的印记。“这是远古传承的誓约印记。”她抚摸着眉心发烫的印记，“三脉任何一方违背盟约，印记便会引爆自身灵力，为封印节点补充能量。”白发女子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泪光，“就像记忆里记载的那样，以信任为锁，以生命为钥。”
老者颤巍巍地将青铜令牌放在玉片组成的星图中央。令牌与玉片接触的瞬间，整座议事厅开始剧烈震动，石墙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名字——那是历代人脉守护者的名录，其中近半名字旁标注着“死于内耗”的字样。“新的盟约该有个新名字。”她的木杖在地面刻下“守衡”二字，“不求同生，但求同守。”
当林风的斩渊剑、墨渊的骨刃、天衍宗长老的拂尘同时点在“守衡”二字上时，议事厅的穹顶突然裂开。月光倾泻而下，与同心玉的光柱交织成桥，桥的尽头站着无数虚影——有穿着古老服饰的人脉信使，有驾驭气脉洪流的修士，有在暗域中守护封印的黯裔。
“他们在见证。”苏瑶轻声说。
楚墨的聚灵钟突然飞向高空，在月光中化作巨大的钟鸣。整座城市的气脉修士同时驻足，朝着议事厅的方向行礼；黯裔的暗域壁垒泛起柔和的蓝光，与气脉光晕交相辉映；人脉网络中传递的不再是互相提防的密报，而是各区域的物资需求清单。
墨渊看着石桌上的盟约文书，突然将骨刃插在旁边的空位上。“这里该留个位置。”他声音低沉，“等幽夜从封印节点回来，让她第一个签字。”
林风笑着将自己的名字刻在黯裔席位旁。楚墨的字迹带着气脉修士特有的锋芒，苏瑶的签名边画着小小的同心玉图案，天衍宗长老犹豫片刻，终于在名字下方补全了那半片云纹徽记。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议事厅时，老者将青铜令牌嵌入盟约文书的凹槽。整卷文书突然腾起金色火焰，却在燃尽后化作无数光蝶，飞向灵渊的每一个角落。有人看见光蝶落在深渊议会残党的兵器上，让那些沾满鲜血的利刃寸寸碎裂；有人发现光蝶融入地脉裂缝，让翻滚的岩浆渐渐平息；更多普通人则在光蝶触碰眉心时，想起了被遗忘的职责——他们或许无法操控灵力，却能传递消息、修复城墙、救治伤员。
议事厅外传来孩童的笑声。几个在地脉塌陷区幸存的孩子正用碎石拼画，他们笔下的人脉信使、气脉修士、黯裔战士手牵着手，脚下是奔流的地脉长河。苏瑶突然捂住嘴，记忆回溯时的刺痛化作暖流，那些被意识入侵留下的创伤，竟在这一刻开始愈合。
“该出发了。”林风将斩渊剑负在身后，剑穗上系着半片同心玉，“第一封印节点的灵力波动越来越频繁。”
墨渊最后看了眼盟约文书上的空白处，转身时骨甲发出轻快的碰撞声。“告诉幽夜，她的位置我们替她留着。”他对暗域方向扬了扬下巴，“等她回来，咱们守衡联盟——”
“荣耀永存。”众人齐声应道，回声撞在议事厅的穹顶，震落了最后一块带着裂痕的石屑。阳光穿过新的窗洞，在地面投下完整的星图，图中代表三脉的星辰正缓缓转动，终于恢复了古老的运行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