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检测仪的嗡鸣在灵渊核心区回荡第三十七次时，楚墨突然按住了震颤的仪器表盘。淡青色的灵力在他指尖凝成细流，顺着铜制探针渗入龟裂的岩层，那些蛛网般蔓延的缝隙里，正渗出幽紫色的粘稠汁液。
“这里的地脉活性比昨天又降了七个百分点。”他抬头看向悬在半空的苏瑶，她鬓角还沾着未拭去的血痕——三小时前修复同心玉时，记忆回溯的反噬让她咳出了半口血。此刻圣莲残片在她掌心旋转成金色光轮，正将地脉裂隙里溢出的混沌能量一点点剥离。
“第三十七处异常点。”苏瑶的声音带着刚从记忆洪流中挣脱的沙哑，“这些裂隙在以几何速度扩张，昨天排查到的十七号区域，现在已经能容纳三人并行通过了。”
林风踩着破碎的黑曜石地砖走来，他黑袍下摆沾满深褐色的地脉结晶粉末。黯裔们用血祭大阵临时加固的封印节点正在失效，那些嵌在地脉核心的黯裔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像是被无形的嘴啃噬过的残烛。
“墨渊长老传来消息，东部十二号封印节点的符文已经完全消失。”他将一枚闪烁红光的传讯玉符捏碎，“派去驻守的三个黯裔小队……没有回应。”
楚墨突然攥紧检测仪，表盘上跳动的绿色波纹骤然变成锯齿状红线。探针刺入的岩层深处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是有巨物在地下三万尺处翻身。他猛地抽回手，三根指节已被渗出的地脉汁液灼出焦黑的印记。
“能量流反向了。”他甩了甩冒白烟的手指，混沌之力在体内翻涌，险些冲破刚用同心玉压制住的气脉枷锁，“地脉在吞噬自身能量，就像……”
“就像有人在地下挖了个无底洞。”苏瑶突然按住太阳穴，圣莲光轮剧烈震颤，“刚才看到的记忆碎片里，有座倒悬的祭坛……在地脉最深处，那些符文和深渊议会的黑暗仪式完全不同。”
她话音未落，脚下的岩层突然绽开蛛网。楚墨一把拽住她后领跃开，刚才站立的地方已塌陷成直径丈许的黑洞，幽紫色汁液像喷泉般从中涌出，在半空凝结成扭曲的触须。
林风挥剑斩碎袭来的触须，斩渊剑的青光撞上汁液时发出滋滋声响。“黯裔古籍记载，地脉核心本该是液态灵力的汇聚地，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腐蚀性的东西了？”
“因为它在腐烂。”苏瑶突然蹲下身，指尖抚过一道新鲜的裂隙。那些幽紫色汁液在她触碰处竟诡异地退散了，露出下面淡金色的原生地脉，“就像人受伤后化脓，这些是地脉的……脓水。”
楚墨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他看向屏幕上急速收缩的能量图谱，瞳孔骤缩：“地脉在自我净化——它在剥离被混沌污染的部分，但这样会导致整个地脉系统崩溃！”
远处传来轰然巨响，整个灵渊核心区剧烈摇晃。苏瑶及时展开圣莲屏障，挡住了从天顶坠落的巨石。烟尘弥漫中，她看见西北方的岩壁上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月光从那里倾泻而入，照亮了裂隙深处蠕动的东西——无数缠着黯裔符文的锁链正在崩断，每断裂一根，就有更多幽紫色汁液从新的裂口涌出。
“是地脉守护灵。”林风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斩渊剑在他手中发出不安的嗡鸣，“它们本该是守护地脉的存在，现在却在……啃噬自己的根基。”
楚墨突然想起三天前楚墨血脉觉醒时，混沌之力失控的瞬间。他看见过地脉的脉络像发光的血管遍布大地，而此刻那些血管正在被某种力量熔断、吸食。他猛地扯下手腕上用来压制混沌之力的同心玉锁链，任由气脉在体内狂涌——只有这样，才能让检测仪捕捉到更深层的能量波动。
“找到了。”他盯着屏幕上那个急速旋转的能量漩涡，它像心脏般在地脉最深处搏动，每跳动一次，周围的地脉活性就衰减一分，“坐标北纬37度，地下三万丈，能量强度超过我们见过的任何一个深渊议会祭坛。”
苏瑶的圣莲光轮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她踉跄着后退半步，瞳孔里映出交错的金色纹路——那是远古记忆正在强行涌入。“是座青铜祭坛……有十二根盘龙柱，柱顶坐着戴面具的雕像……它们在吸食地脉灵力，用这些能量喂养……”
她突然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让圣莲光轮瞬间溃散。楚墨及时扶住她，发现她嘴角溢出的血珠竟变成了幽紫色。
“别再强行回溯了。”他用衣袖擦去她唇边的血迹，指尖触到她滚烫的皮肤，“同心玉的力量还没完全恢复，你这样会被记忆反噬撕碎的。”
“但那座祭坛在移动。”苏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它在沿着地脉主干移动，所过之处，地脉就会……”
地面突然掀起巨浪般的岩层，楚墨抱着苏瑶跃到林风身后。刚才他们站立的位置已出现直径百丈的漩涡，黑色的风柱从中升起，卷着无数地脉结晶碎片冲上穹顶。漩涡中心隐约可见青铜色的棱角，像是某种巨物的脊背正在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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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的斩渊剑突然指向漩涡中心：“那是什么？”
楚墨将灵力注入检测仪，屏幕上的能量图谱已彻底变成刺目的红线。他看着漩涡中若隐若现的十二根黑影，突然明白了苏瑶未说完的话。
“那不是祭坛。”他声音发紧，混沌之力不受控制地在眼底翻涌出金纹，“那是……牢笼。”
漩涡中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吟，十二道黑影猛地拔地而起，露出布满鳞片的巨柱真身。每根柱顶都坐着尊高十丈的青铜雕像，它们脸上的面具突然裂开，露出布满獠牙的嘴——那些根本不是雕像，而是被锁链钉在柱顶的活物。
“地脉守护灵。”苏瑶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圣莲残片从她掌心滑落，“它们被献祭了，用自己的灵核喂养着牢笼里的……”
漩涡中心裂开漆黑的缝隙，有只覆盖着白骨铠甲的手从中伸出，五指张开时，整个灵渊核心区的地脉能量都在向那里汇聚。楚墨的检测仪“啪”地炸裂，碎片嵌入他手背的伤口，与涌出的血珠融为一体。
“启动紧急预案。”林风突然按住剑柄，黑袍下的黯裔符文开始发光，“苏瑶，带楚墨去启动二号备用封印。我去通知黯裔主力，用最后的血祭大阵拖住它。”
“不行！”苏瑶抓住他的衣袖，圣莲残片突然在她掌心重新亮起，“你的血祭会耗尽最后一丝本源之力，黯裔不能失去你这个……”
“黯裔从诞生起就是地脉的守护者。”林风扯开她的手，斩渊剑青光暴涨，“告诉墨渊长老，让他带领族人撤回暗域。记住，排查到的所有异常点坐标，用同心玉传给人脉同盟——”
他的话被突然扩大的漩涡吞噬。那只白骨巨手猛地拍向地面，楚墨拽着苏瑶跃向侧面的传送阵时，余光瞥见林风被黑色风柱卷向漩涡中心，斩渊剑的青光在黑暗中挣扎了三下，彻底熄灭。
传送阵启动的白光里，苏瑶突然抓住楚墨的手腕。她掌心的圣莲光轮与楚墨手背上的检测仪碎片产生共鸣，在虚空映出幅流动的地图——那是他们刚才排查到的所有异常点，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连成个巨大的圆环，将整个灵渊核心区圈在中央。
“这些不是随机出现的裂隙。”苏瑶的声音在传送阵的嗡鸣中忽远忽近，“它们在……编织一张网。”
楚墨看着那些正在闭合的传送阵符文，突然想起黯裔古籍里的记载：地脉如树，根系若断，整株皆亡。而此刻那张由裂隙织成的巨网，正像绞索般勒紧地脉的主根。
传送白光彻底吞没他们的前一瞬，他听见地脉深处传来沉闷的心跳声。不是地脉自身的搏动，而是某种被囚禁了千万年的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