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溜达到定山堡时,正赶上庙会最热闹的场口。这地方五百来户人家,此刻都聚在东边麦地里看戏——其实戏还没开场,台上空空荡荡,台下的骰子局倒开了三十几桌。

你瞧那些赌鬼,蹲着的蹲着,趴着的趴着,手里握着骰子嘴里喊着:"六风儿!五么子!火燎毛!朱窝儿!"边上还有"颠钱"的破落户,二十几簇人撅着屁股拍铜钱:"浑纯儿!三背间!八叉儿!"这动静把村头王寡妇家养的驴都吓蹶子。

王庆搓着手凑到东头赌桌,但见个彪形大汉守着五贯铜钱,六颗骰子在碗里骨碌转。怪了,这桌前竟没人下注。王庆摸出范全给的买柴银锭,"啪"地拍在桌上:"爷陪你耍两把!"

话音未落,人堆里挤出个丈二大汉,活像灶王爷钻烟囱。这货龇着黄牙:"想玩得按我规矩,赢钱抽二十文头子!"王庆翻个白眼应了。要说东京赌场头号老千的称号不是白给的,三把过后就赢了两贯。刚要收手,却见那输钱的突然跳脚:"敢赢我银子?你他娘银子是铁匠铺刚打的吧?"

旁边看客闻言哄笑。王庆登时火起,刚要发难,却见那货抄起板凳就要动手。咱王大官人当年在汴梁城吃混混饭的时候,这厮祖奶奶还没嫁人呢!闪身一个扫堂腿,接着反手"黑虎掏裆"——只听"咣当"一声,大汉四仰八叉摔在黄土地上。

众人拍手叫好之际,忽见个扎绿袄的壮硕妇人旋风般杀来。这婆娘生得:眼如铜铃冒凶光,腰似磨盘赛石磙,行走带风尘土扬,开口震落梁上灰。正是段家庄三小姐段三娘,人送外号"母大虫"。

王庆见她扑来暗笑:但凡女人打架,最爱用三招"抓头发咬胳膊抬腿踹"。谁料段三娘反手竟使了招"推山掌",差点把他怼进麦地里。王庆赶忙转起太极阴阳手,俩人在场中推来搡去,倒似磨盘转豆子。忽然三娘使个破绽,却被王庆搂住腰杆翻倒在地。

"好汉手下留情!"范全这救火队长及时赶到。众人定睛一看:那边输钱的原是段二段五兄弟,这边耍横的是段家掌珠。范全心里叫苦:这母老虎前年刚熬死头任丈夫,现在怕是要吃第二任了!

果然三天后,李助举着卦幡上门说亲。这算命先生拿着段三娘生辰八字神叨叨:"贵人造化,龙凤呈祥..."实际心里打着算盘:算成这桩婚事,至少能骗三顿猪头肉。范全咬牙应承,当晚就给王庆套上新郎装,倒插门进了段家庄。

洞房花烛夜本该你侬我侬,却听门外窸窸窣窣——方翰媳妇几个扒窗听墙根。段三娘正骑在王庆身上解裤腰带,突然一声暴喝炸雷般响起:"出大事了!黄达带着官兵杀过来了!"

满院子鸡飞狗跳,李助蹿出来大叫:"三十六计走为上!"这帮人扛着细软往房山跑,半路正撞上官兵。王庆手起刀落劈翻都头,血溅了段三娘满脸。这婆娘倒兴奋得嗷嗷叫,抢过朴刀追着官兵砍了三里地。

等杀到房山寨下,李助捋着山羊须装诸葛:"廖寨主与我熟稔..."话音未落,山上冲下二百喽啰。寨主廖立挺枪怒喝:"哪来的杂碎敢闯山门!"王庆眼见形势不妙,暗道这山大王活着自己难出头。趁着廖立跟李助扯皮,突然暴起一刀劈去!

廖立到底是老江湖,反手架枪挡住。段三娘见丈夫吃亏,抡刀就砍:"敢动老娘汉子!"三人在山门前斗了十来回合,但见王庆虚晃一招,段三娘趁机使出"断子绝孙脚"——这婆娘脚力能踹翻石磨,直把廖立踹飞三丈远。可怜这位寨主摔下山崖,临了都没想明白:自家地盘上怎么杀出这对雌雄双煞?

夕阳西下时,房山寨大旗换了"王"字。段三娘扛着血淋淋的朴刀站山头,冲底下喽啰吼:"都给我唱《恭贺新寨主》!"王庆望着新收编的五六百土匪,腿肚子直转筋——这他娘比在东京吃牢饭刺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