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肖氏律所办公室。
肖清雪把平板电脑拍在会议桌上的声音，让整个肖氏律所的办公区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假睫毛都没哭花！"肖清雪气得脸颊通红，手指戳着屏幕上暂停的画面，"你们看这个特写镜头，眼线液一点都没晕开！这要是真哭成这样，早就是熊猫眼了！"
平板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眼看就要砸在地上，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从侧面伸出，稳稳地接住了它。
"肖总，"叶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声音平静得像是讨论今天的天气，"这不能当证据。"
他把平板放回桌上，屏幕上还定格着那个名为"我被性骚扰的365天"的视频封面——千万级网红"小绘君"梨花带雨的特写，配上醒目的红色标题，播放量已经突破了1.2亿次。
"可是——"肖清雪刚要反驳，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前台小姐探头进来："叶律师，孙先生到了。"
叶辰点点头，转向坐在会议桌另一侧的男人："孙总，您准备好了吗？"
孙某——视频中被指控性骚扰的MCN公司老板——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他局促地摸了摸西装口袋里的录音笔，又检查了一下胸前别着的微型记录仪，这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我...我真的没有...我连她办公室都没单独进过..."
肖清雪注意到这个中年男人的手指在不停颤抖，指甲被咬得参差不齐。她绕过会议桌，轻轻拍了拍孙某的肩膀："孙先生，先喝点水。我们相信你。"
叶辰挑了挑眉，但没说什么。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小绘君的视频："孙总，我需要您再回忆一下，视频中提到的'3月15日更衣室事件'具体是怎么回事？"
孙某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那天根本没有什么更衣室！我们在拍春季新品，整个团队都在摄影棚，至少有二十个人在场！"他激动地掏出手机，"我有当天的群聊记录和花絮视频！"
肖清雪凑过去看手机，发梢扫过叶辰的手臂，带着淡淡的桃子香气。叶辰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这些我们都看过了，"叶辰的声音依然冷静，"问题是，网友更愿意相信一个哭泣的美女，而不是枯燥的聊天记录。"
肖清雪突然抢过平板，快速滑动视频进度条："等等！你们看这里！"她指着一段小绘君"崩溃痛哭"的特写，"她低头的时候眼泪是垂直往下掉的，但头抬起来的时候，泪痕变成了斜的！这不符合重力原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孙某的眼中第一次闪现希望的光芒。
叶辰接过平板，放大那个片段看了几秒，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有意思。"他转向孙某，"您的公司现在情况如何？"
"完了...全完了..."孙某的嗓音哽咽，"合作品牌全部解约，投资人撤资，员工都被网暴...我妻子...她看到那些留言..."男人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她现在在医院...抑郁症发作..."
肖清雪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她悄悄在桌下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叶辰的表情依然平静，但肖清雪注意到他的下颌线绷紧了几分："孙总，我需要您签署一份授权书，允许我们调取贵公司所有的监控记录、考勤数据和财务往来。"
"没问题！只要能还我清白！"孙某急切地点头。
"另外，"叶辰的声音低了下来，"您妻子在哪家医院？我们律所有合作的心理医生。"
肖清雪惊讶地看了叶辰一眼。这个平日里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男人，居然会主动提出这样的帮助？
送走孙某后，肖清雪立刻扑到叶辰的办公桌前："叶律师！我们必须帮帮他！那个小绘君明显是在演戏！"
叶辰头也不抬地整理文件："动机呢？她已经是顶流网红了。"
"流量啊！"肖清雪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你看她视频发布时间，正好是新一期带货直播前三天！这是典型的黑红路线！"
叶辰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你什么时候研究起网红营销了？"
肖清雪的脸突然红了："我...我有个大学同学是做MCN的..."她声音越来越小，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对了！我们可以伪装成粉丝混进她的后援会！肯定能挖到猛料！"
叶辰叹了口气："肖总，我们是律师，不是狗仔队。"
"但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嘛！"肖清雪双手合十，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求你了~就让我试试嘛~"
叶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几秒："...别用律所账号。"
"耶！"肖清雪欢呼一声，差点撞翻叶辰的咖啡杯。叶辰眼疾手快地扶住杯子，却没能躲过她兴奋的拥抱。
"对不起！"肖清雪像触电一样弹开，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太激动了..."
叶辰轻咳一声，耳尖微微泛红："去工作吧。"
回到自己办公室，肖清雪立刻注册了一个新微博账号，ID就叫"小绘君的头号铁粉"。她一边翻看小绘君过往的视频，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可疑之处。
"3月15日更衣室事件...4月8日电梯骚扰...5月20日酒店门缝塞纸条..."肖清雪咬着笔帽嘀咕，"怎么全是这种容易引起联想但又没有第三方证人的场景？"
她的目光突然被一条两个月前的视频吸引——小绘君在教授"哭戏技巧"，演示如何用眼药水和特效妆制造逼真泪痕。
"找到了！"肖清雪激动地截图，却不小心点到了点赞。她慌忙取消，但已经收到了一条粉丝群邀请。
"天助我也！"她立刻点击加入，群公告写着"守护最好的慧慧，打击职场性骚扰"。
群里正在热烈讨论如何"爆破"孙某公司的官网。肖清雪强忍着怒气，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慧慧今天更新了吗？等不及要看新视频啦~】
立刻有管理员私信她：【新人先做数据任务，转发置顶微博并@三位好友，审核通过后才能进核心群】
肖清雪撇撇嘴，还是照做了。十分钟后，她被拉进了一个名为"慧家军核心指挥部"的群聊。
里面的对话让她瞪大了眼睛：
【@全体成员 明天统一刷#小绘君坚强#话题，文案模板在群文件】
【收到！已经买了1000转评赞套餐】
【姐妹们注意！新视频发布后立刻去孙某老婆微博刷"共犯"评论】
肖清雪的手微微发抖。她悄悄截屏，突然看到一条更劲爆的消息：
【@策划-小雨 慧慧说哭戏那段要再真实点，上次特效妆被几个美妆博主看出来了】
【策划-小雨回复：OK，这次用新款泪痕膏，测试过了，水下拍摄都不花妆】
肖清雪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抓起平板就往叶辰办公室冲，却在门口急刹车——叶辰正在视频通话，屏幕上是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
"...抑郁症伴有轻度自杀倾向...需要长期治疗..."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叶辰的表情异常严肃："费用不是问题，用最好的治疗方案。"
肖清雪悄悄退后几步，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这个表面冷峻的男人，原来比谁都在意当事人的感受。
等叶辰结束通话，肖清雪才敲门进去，迫不及待地展示她的发现："叶律师！你看这个！他们连哭戏用哪款化妆品都在群里讨论！"
叶辰快速浏览截图，眉头渐渐舒展："做得不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肖清雪开心得像得了奖状的小学生。
"还有更劲爆的！"她凑近叶辰，指着一段聊天记录，"你看这个小雨说的，'上次炒作XX公司的时候效果不够'——她根本是惯犯！"
肖清雪的发丝随着动作扫过叶辰的脸颊，带着甜美的桃子香气。叶辰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这些还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肖清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叶辰打开电脑，调出一份文件："我查了小绘君过去三年的视频，发现一个规律——每次大型带货前一周，她都会发布争议性内容。"
肖清雪恍然大悟："所以这次性骚扰指控，是为了给下周的美妆节造势！"
"聪明。"叶辰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我已经申请调取她后台的收益数据了。"
肖清雪看着他专注工作的侧脸，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像一幅精心构图的肖像画。
"怎么了？"叶辰察觉到她的目光。
"没、没什么！"肖清雪慌忙摇头，"我在想...要不要去实地考察一下她视频里说的那些'案发现场'？"
叶辰思考片刻："明天我陪你去。"
"真的？"肖清雪惊喜地瞪大眼睛，"你不是说我们不是狗仔队吗？"
叶辰推了推眼镜："取证需要。"
当晚，肖清雪熬夜研究小绘君的所有视频，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时间线矛盾点。
她揉着酸痛的脖子，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叶辰的直播回放——那期讲解网络暴力的视频已经有两百多万播放量。
屏幕上的叶辰从容不迫地引用法条，眼神锐利如刀。
肖清雪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上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