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前来告状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
毕竟,万岁爷现在的脾气,可不比以往那般好说话。
可是为了她的老十四,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要知道,以前宫里的妃嫔们,一个个都争着抢着想要侍寝。
但现在嘛……
却又都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了。
过去,作为一朵极为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德妃一向以温柔小意着称。
再加上绵延子嗣有功,她在康熙面前还是很有几分脸面的。
只是没想到,万岁爷这次是连半分面子也不给她留了。
当着奴才的面都直接训斥于她了,这不是丝毫情面都不顾了?
德妃这下子是真的满腹委屈了,就连哭泣也多了几分真。
“万岁爷,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啊,”她咬着唇,悲怆不已道:“老四过往是冷漠孤僻了些。”
“但好歹也算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但是现在,却在他那个侧福晋的蛊惑下,变成了一个是非不分的性子。”
“屡屡顶撞臣妾也就罢了,”德妃用手帕轻轻擦去脸颊上的泪花,“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骨肉。”
“臣妾受些委屈也没什么的。”
“但是他却因为那富察氏的一句话,就把小乌雅氏给送到了庄子上……”
一提起来这件事情,德妃就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她费尽心思把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女儿给塞进老四的府上,可不是为了看对方的下场有多糟糕的。
现在目的没有达成,德妃之前隐忍不发,也只是为了迷惑一下老四和他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侧福晋。
如今倒是个很好的机会——至少,让万岁爷心中对老四的印象有所下降。
这样子,小十四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你是说,”康熙轻轻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状似漫不经心地询问道:“老四是被一个女人,给辖制了?”
这话听得德妃心头猛地一跳,却在万岁爷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下,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臣妾是怕,”她为自己辩解,“怕老四耽溺于美色……”
她好歹也服侍康熙近二十年了,自然能感受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
心中忍不住有几分狂喜,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万岁爷对老四失望了。
于是再接再厉道:“臣妾实在不忍心老四就此堕落下去,这才大着胆子,想要向您寻求帮助。”
听罢,康熙忽而冷笑了一下,一开口就是老阴阳大师了,“这么说,朕还得为此,嘉奖于你了?”
德妃连连谦虚地表示:“这都是臣妾的一番慈母之心,万万当不得万岁爷的夸奖。”
“只要老四能回归正途,”一边说,还一边擦着眼角,一副慈母作态,令人动容,“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见她这个样子,康熙脸上的表情顿时似笑非笑起来。
原本他是想要直接挑明了德妃那阴暗的小心思,好叫她知道,自己哪怕病入膏肓了,也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
只不过后来转念一想,何必在无关紧要之人身上浪费时间呢?
偌大的王朝,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安排处置。
况且,他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老四留在宫中。
也算是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了。
“既如此,”康熙索性顺了德妃的意,“那你就把老四传唤入宫吧。”
“让、让臣妾传召?”
德妃整个人都惊呆了好吧,说话都打起了磕巴,满心不情愿的推拒道:“臣妾何德何能……”
“行了,就这么定了,”康熙却一锤定音,不容拒绝道:“你刚才不还口口声声为了老四好吗?”
“现在怎么又突然推三阻四的?”
“莫不是,”康熙故意吓唬她,“是在哄骗于朕?”
“这可是欺君之罪,德妃啊,你要想清楚了再回话。”
德妃怎敢认下这样天大的罪名,只得连连摇头,为自己解释。
“臣妾只是一时惊慌,失了分寸,这才口不择言。”
她勉强笑道:“老四那边,臣妾一定会尽心竭力的。”
“只不过您也知道,”她到底还是不甘心无功而返,“孩子大了,臣妾一个妇道人家,管教起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到时候要是有了什么不好的名声传出去,那可就怪不得我这个做额娘的了。
想到这里,德妃眼里划过一丝狠辣的决绝。
“朕相信你,”康熙却一句话堵死了德妃所有的小算盘,“只要你尽心,老四一定会为你的慈母之心所动容的。”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胤禛被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那德妃也同样落不了好。
“……是,”德妃僵着一张脸,只觉得人生无望,“臣妾明白了。”
宫外,胤禛趁着夜色匆匆赶回了府中。
原本是想歇在前院的,只是到底不放心快要生产的安安,刚准备开口问上几句,苏培盛就先禀报了。
“主子爷,今个儿下午,荣安主子派人来交代了奴才一句,”他不敢有丝毫隐瞒,一字不差地重复道:“说您要是回来了,请您去荣安院一趟。”
其实苏培盛觉得,这样直白的请人,可谓是失了规矩。
再加上他知道主子爷这些日子以来有多辛苦操劳,是以也不想为荣安侧福晋多美言几句了。
只是没想到,胤禛一听见这话,立马就迫不及待的往荣安院赶去。
一路上还追问个不停。
“你荣安主子可还曾交代过其他话?”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今天下午就派人过来了,你怎么不早点告知于我?!”
一想到安安可能出事了,胤禛就心急如焚,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来,一下子就能到达荣安院。
苏培盛这下子算是麻爪了。
木着一张脸,是再也不敢有任何其他的小心思了。
“我把你留在府里,”走到半路,胤禛实在忍无可忍,压抑着恐慌,带着怒气斥道:“就是要你照看好荣安院的一切。”
“倘若再有下次,”他还是念着苏培盛伺候了多年的情分,没有一棍子打死,“你就不必再到跟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