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国府兵,哪里见过这种打法。
他们手里的中正式步枪,打一枪拉一下枪栓,还没瞄准,对方的子弹就已经飞过来了。
他们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枪声,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专往人堆里钻。
不到五分钟,那个小山坡就被老猫他们拿了下来。
几个残兵哭喊着向后逃去,被老猫一枪一个,精准地点名放倒。
“打扫战场!补充弹药!快!”老猫没有半点松懈。
他们沿着交通壕,继续向纵深穿插。
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方振国的溃逃,让整个防御体系彻底瘫痪了。
就在他们穿过一处被炸毁的营房时,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
“隐蔽!”老猫大喊一声,和战士们迅速躲到了断墙后面。
子弹“嗖嗖”地从他们头顶飞过。
“是捷克式!他娘的,还有硬茬子!”班里的机枪手二胖骂了一句。
老猫探头看了一眼,对方大概有二十多个人,依托着一个半地下的指挥所,
组成了一个交叉火力网。看样子,是个不肯跟着方振国跑路的死硬派。
“三猴子,你带两个人,从左边那条沟摸过去!二胖,火力掩护!
其他人,跟我从正面佯攻!”老猫迅速做出了判断。
“是!”
枪声再次大作。二胖的汤姆逊和几个战士的M1步枪,对着指挥所的射击口,进行着长短点射结合的压制。
而三猴子,则带着两个战士,像三条泥鳅,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左侧的一条排水沟。
指挥所里,一个国府军的营长正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战斗。
“顶住!都给我顶住!援军马上就到!谁敢后退一步,老子就地枪决!”
他挥舞着手枪,给手下打气。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指挥所的后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三猴子和他手里的汤姆逊冲锋枪,像个凶神恶煞的门神,堵在了门口。
“哒哒哒哒——”
狭小的空间里,汤姆逊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那个营长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连中数枪,仰天倒了下去。
剩下的十几个士兵,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和门口那三个浑身是泥、杀气腾腾的“阎王”,
瞬间崩溃了,“当啷”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枪。
老猫带着人冲了进来,看着满屋子举手投降的俘虏,和一个被打成筛子的营长,
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走到那个已经断了气的营长身边,蹲下来,
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包还没开封的“哈德门”香烟,吹了吹上面的灰,塞进了自己兜里。
“报告连部!尖刀班已成功穿插至敌二线阵地,控制一号阵地,
歼敌三十余,俘虏十七,另……缴获敌营长一名,不过是死的。”
老猫抓起墙上的电话,摇了半天,发现线断了。
他“呸”了一口,对着身边的一个兵说:“去,放个绿色信号弹!告诉连长,咱们在这儿扎下根了!”
夜空中,一颗绿色的信号弹冉冉升起,在漫天炮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紧接着,更多的绿色信号弹,在南岸漫长的防线上,此起彼伏地亮了起来。
滩头,稳住了。
黄河的怒涛,似乎被北岸更狂暴的炮火声压了下去。
无数简易的浮桥,在工兵们奋不顾身的努力下,如同从岸边生长出的手臂,死死地抓住了南岸泥泞的土地。
重装备和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地通过这些钢铁与木头构成的生命线,涌入这片刚刚被鲜血浸染的战场。
南济,绥靖公署。
孙亮元手中的那根雪茄,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捏成了一团烂泥。
方振**临阵脱逃的消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这位总司令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整个西线防区,门户大开。
“林仙生呢?他的人在哪?!”孙亮元几乎是在咆哮。他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个被他骂作庸才的林仙生。
“报告总司令,”参谋长战战兢兢地回答,“林军长……并未执行您之前让他驰援东岸的命令。
他……他命令麾下两个军,就地转入防御,正在与当面之敌激烈交火,顶住了一野至少一个纵队的猛攻。”
听到这话,孙亮元那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总算落下去了几分。
他猛地一拍大腿,也顾不上自己刚刚才骂过对方,
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庆幸:“好!好啊!这个林仙生,总算没给我丢人!关键时刻,还知道顾全大局!”
他哪里知道,林仙生抗命不遵,根本不是为了给他孙亮元守住什么东线,而是为了防备那支他心中真正的梦魇。
但此刻的孙亮元,已经没有精力去细想这些了。
他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抓起桌上仅剩的筹码,开始重新布局。
“立刻给西线的三十六军发电!让他们不要再固守阵地了,
收缩兵力,立刻向南济城靠拢!再晚一步,就要被共军的四纵给包了饺子!”
“命令东岸各部,立刻放弃外围阵地,向林仙生兵团靠拢!所有部队,统一由林仙生指挥!”
“给城防司令部下令!全城戒严!把所有能动弹的警察、保安团,统统拉到城墙上去!
妈的,就是拿石头砸,也要给我多守一天!”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下去,指挥室里乱成一团。
孙亮元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南济地图。
原本清晰的红蓝态势,此刻已经被搅成了一锅粥。但他不觉得已经输了。
在他看来,放弃外围,将兵力收缩至南济城下,依托坚城固守,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他还有二十万大军,还有林仙生这张王牌。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他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