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谦接到电报,正在行军地图上跟王老根吵得面红耳赤,
闻言哈哈大笑:“看见没,老王头!我的人已经拿下壁鹤了!你的人呢?还在后面吃土吧!”
王老根正用一个缴获来的放大镜,仔细研究着地图上的一个小村庄,
闻言眼皮都没抬:“你那是‘解放’吗?你那是‘接收’!
人家是自己跑的,给你留了座空城,看把你给能的。有本事,你把前面治长给我啃下来!”
治长,是豫北重镇,也是国府军在这一线最后的几个像样点的防御枢纽之一。
守城的,是汤伯虎手下的一个嫡系王牌军,军长马振国,黄埔六期生,打仗以凶悍和顽固着称。
“啃就啃!老子牙口好得很!”李怀谦一拍桌子,“传我命令!全纵队加速前进!
天黑之前,必须给我赶到治长城下!
老子要让那个马振国,尝尝我三纵的炮弹是什么味儿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治长城内,军长马振国正面临着比一野大军更头疼的问题。
“军座!军座!不好了!”一个参谋连滚带爬地跑进指挥部,
“东门……东门的二零三师,哗变了!他们打开城门,投降共军去了!”
“什么?!”马振国一把揪住参谋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
“师长张敬德呢?他不是昨天还跟我保证,要死守到底吗?”
“他……他带着几个亲信,卷了军饷,说是去‘组织决死队’,结果……结果带着人往南跑了……”
马振国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桌子。
“混账!一群混账!党国的脸,都让这帮贪生怕死的懦夫给丢尽了!”
他话音未落,又一个通讯兵跑了进来,脸色惨白:“军座,西城的阵地上,二纵的人……二纵王老根的部队出现了!
他们……他“轰!”马振国还没来得及反应,城外,一阵沉闷的炮声响起。
那是王老根的炮兵营,在进行试探性射击。
老王头正指挥着一门120毫米重迫,他连炮队镜都不用,只是眯着眼看了看城墙上的一个碉堡。
“看见那个乌龟壳子没?给它来一发‘糖醋里脊’,酸酸甜甜,保准它喜欢!”
一颗炮弹呼啸而去,精准地在碉堡顶上炸开,碎石和烟尘冲天而起。
“他娘的,这帮家伙的炮,怎么打得这么准……”城墙上的国府军士兵,看着那神乎其技的一炮,腿都软了。
王老根的攻心战,向来简单粗暴,却又效果拔群。
他让宣传队的战士,把从国府军那边解放过来的士兵推到阵前,让他们对着城里喊话。
“城里的兄弟们!我是二零三师三团的李四!别打了!打了也是白死!
这边的长官不打人,不骂人,还管饱饭!顿顿都是大米白面,比在家里过年吃得都好!”
“我是警卫营的赵大头!你们还记得我吗?我告诉你们,一野的长官说了,只要咱们放下枪,都是穷苦兄弟,不光不杀咱们,还给咱们分地!我家的地契,昨天刚托人捎回去!我老婆孩子再也不用挨饿了!”
这些话,比任何炮弹的威力都大。城墙上的守军,本就军心涣散,此刻更是人心惶惶。他们打仗,为的是那点可怜的军饷,现在听说投降过去有地分,谁还愿意卖命?
马振国在指挥部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话声,和城内此起彼伏的零星枪声,知道大势已去。他想起了兵败自尽的陈短捷,想起了通电起义的傅长义,一种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拔出手枪,对着天花板,却迟迟无法扣动扳机。最终,他颓然地扔掉手枪,对身边的副官说:“挂白旗吧……告诉弟兄们,别打了。”
当李怀谦气喘吁吁地带着主力赶到治长城下时,看到的,是城头上飘扬的白旗,和排着队走出城门,主动缴械的国府军士兵。
王老根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辆缴获的吉普车上,悠哉悠哉地抽着烟。
“老李,你又来晚了。”王老根吐了个烟圈,“这治长城,我帮你‘解放’了,不用谢。”
李怀谦看着这场景,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打仗,而是在跟王老根这个老狐狸赛跑,而且每次都输在最后一公里。
“王老根!你他娘的不讲武德!说好了我主攻的!你搞偷袭!”
“啥叫偷袭?”王老根一脸无辜,“兵不厌诈嘛。再说了,是你的人腿短,跑得慢,能怪谁?要不,下一个州郑,让给你?”
李怀谦一听,眼睛又亮了。
中路的追击,如同一场闹剧般的武装游行。而东线的周至和阿丽亚,却遇到了真正的麻烦。
他们的推进同样神速,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州德,兵锋直指黄河南岸的南济。
然而,当他们的先头部队抵达黄河岸边时,却发现,所有的大桥,都已经被炸毁了。
浑浊的黄河水,波涛滚滚,如同一道天然的天堑,横亘在他们面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在对岸,南济城的城防工事,隐约可见。
一面面青天白日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与之前那些望风而逃的部队,气势截然不同。
周至举着望远镜,面无表情地看着对岸。他的眉头,第一次微微皱起。
“情报有误。”他放下望远镜,声音冰冷,“守在对岸的,不是一群绵羊,是一头准备拼命的狼。”
阿丽亚也来到了他身边,她的眼神同样凝重。
她手下的情报人员,刚刚从抓获的几个掉队的国府军士兵口中,得到了一个名字。
“孙亮元。”阿丽亚轻声说道,“黄江七期生,德国慕尼黑军事学院高材生。
光头佬的得意门生,为人极其顽固,信奉‘德式防御’,擅长组织阵地战。
他收拢了从山东各地溃逃的十几个师的残部,大约有七万多人,
在南济城外,沿着黄河南岸,构建了一条新的防线。”
周至的目光,在地图上南济城周围那复杂的地形上扫过。
“德式防御……那就是堡垒、铁丝网、交叉火力网……他这是想把南济,
变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用黄河天险,来消耗我们的锐气。”
一个真正的对手,终于出现了。
周至和阿丽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久违的,棋逢对手的兴奋。
“看来,这场仗,不能靠跑得快了。”周至说。
“是的。”阿丽亚点了点头,她的目光,投向了黄河上游那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是时候,让幽灵们,去夜泳了。”
一场风暴,正在黄河岸边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