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顺着帽檐滴进林夜后颈，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窜。
他抬手抹了把脸，潮湿的触感里混着铁锈味——是洞口岩石上那些暗红符文渗的，像被谁拿血养过的痕迹。
"小心脚下。"苏瑶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度，手电筒光束扫过湿滑的岩壁。
她另一只手攥着医疗箱背带，指节泛白，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却仍固执地踮脚去照洞顶垂落的钟乳石，"这些石笋有被人工打磨过的痕迹，十年前的地质灾害......可能是个幌子。"
唐婉儿的战术靴在积水里碾出声响，她突然拽住林夜胳膊往旁边带。
林夜踉跄两步，就见方才站的位置地面裂开道细缝，幽蓝荧光从缝里渗出来——和他兜里玉珏的能量一个颜色。"警惕地面。"她扯了扯卡住的拉链，这次没再发火，反而低头用匕首尖挑开卡住的布，"韩冰那老东西最擅长玩机关，之前在酒店地下实验室，地板里埋了半吨炸药。"
张昊的平板突然发出蜂鸣。
他本来猫着腰走在最前，此刻猛地顿住，后颈的碎发被洞风掀起来："有热感应反应！"众人瞬间屏息，就见他快速划拉屏幕，紧绷的肩膀慢慢松下来，"是蝙蝠群，在洞顶三十米处。"他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点自嘲的笑，"我就说韩冰的人不可能这么菜，连个活物都清不干净......"
"闭嘴。"刑天的青铜面具在手电筒光里泛着冷光，他的斧头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刃尖垂在身侧，却压得空气发颤，"活物才是最好的警报器。"他抬头看向洞顶，虽然被黑暗笼罩，林夜却莫名觉得那面具后的眼睛正盯着某个具体的点，"三息前有只蝙蝠没跟着飞。"
林夜摸了摸兜里发烫的玉珏。
半块玉珏贴着皮肤，幽蓝能量像条小蛇在血管里钻，他能清晰感觉到，越往洞深处走，那股能量越躁动——和苏瑶说的"规律能量波动"对上了。
他伸手按住唐婉儿还在拨拉链的手，又冲张昊比了个"继续"的手势，最后看向刑天："老邢，你断后，有什么动静直接劈。"
山洞越往里越宽敞。
当张昊的平板光束扫过一面岩壁时，所有人都顿住了。
那面墙不是天然的。
深灰色岩石被切割得方方正正，表面刻满螺旋状符文，每道纹路里都嵌着细碎的水晶，在平板光下折射出星点蓝光。
最中央的位置有个巴掌大的凹陷，形状和林夜兜里的玉珏严丝合缝。
"控制面板。"张昊的声音发紧，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操作，"热成像显示凹陷下方有金属结构，应该是个机关。"他蹲下身，用平板自带的激光扫描仪对准凹陷，"玉珏的能量频率和这些水晶完全匹配......老林，把玉珏给我。"
林夜刚要掏玉珏，唐婉儿突然拽住他手腕。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里，平时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此刻泛白："你忘了上次在废弃医院？"她指的是半个月前，林夜用玉珏激活某个古阵，结果被反噬得吐了半升血。"万一这是个血契阵——"
"但我们没时间了。"苏瑶突然开口。
她不知何时摘下了眼镜，用衣角擦着镜片上的雾气，"倒计时还剩21小时12分。"她重新戴上眼镜，目光透过镜片变得锐利，"玉珏是我们和天道缺陷唯一的连接点，韩冰能利用它，我们也能。"
林夜盯着岩壁上的凹陷。
玉珏在兜里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洞顶蝙蝠的振翅——那是种很熟悉的感觉，每次要做关键决定时，他的胃里都会泛起这种灼烧般的兴奋。"唐糖说得对，小心为上。"他转头看向张昊，"你用平板模拟玉珏的能量频率，先试一次。"
张昊的手指在平板上翻飞，额角很快沁出细汗。
山洞里安静得能听见他键盘敲击声，三秒，五秒，十秒......岩壁突然发出"嗡"的轻响，凹陷处的水晶同时亮起，蓝色光芒顺着符文蔓延，像活过来的蛇。
"成功了！"张昊差点蹦起来，又赶紧捂住嘴。
平板屏幕上跳出一串数据流，他快速切换界面，"这是能量波动记录......还有坐标定位！"他指向屏幕右下角的红色标记，"老林，看这个——"
林夜凑过去。
屏幕上的三维地图里，红色标记像颗跳动的心脏，坐标位置他再熟悉不过——是他们学校的地下停车场，平时停着唐婉儿的限量版跑车，谁能想到下面还藏着东西？
"等等。"苏瑶突然凑近屏幕，她的发梢扫过林夜手背，"这些能量峰值出现的时间......"她指尖轻点，"和林夜每次天劫升级的时间完全重叠。"她抬头看向林夜，眼底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暗色，"韩冰不是在利用天道缺陷......他是在拿你的天劫当催化剂！"
洞顶突然传来尖啸。
那不是蝙蝠的声音。
林夜本能地把苏瑶往身后带，就见刑天的斧头划出一道弧光，金属碰撞声炸响在耳边。
一把淬毒的短刃钉在岩壁上，离苏瑶后颈不过十厘米。
"有埋伏！"唐婉儿已经拔出腰间的战术枪，保险打开的咔嗒声格外清晰。
她背贴着林夜，枪口左右扫视，"数量不多，但......"
"是韩冰的影子卫。"刑天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点波动，他的斧头刃上沾着黑血，"十年前我在昆仑山见过这种毒，见血封喉。"他转头看向林夜，青铜面具下的目光像烧红的铁，"他们在等我们激活装置。"
林夜摸了摸兜里的玉珏。
此刻玉珏不再发烫，反而冷得刺骨，幽蓝能量像被抽干了般沉寂。
他看向屏幕上的红色标记——学校地下停车场的坐标还在跳动，像在提醒他什么。
"撤。"他说，声音比洞风还冷，"带着数据，回基地。"
张昊快速把数据导入移动硬盘，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倍。
唐婉儿掩护着后退，战术枪不时发出警告性的鸣响。
刑天断后，斧头在身侧划出半圆，将所有袭来的短刃都劈成两半。
苏瑶则抱着医疗箱，眼睛始终没离开平板屏幕，嘴里轻声念着："21小时......足够吗？"
当他们重新钻出洞口时，雨已经停了。
月光透过云层照在山岩上，那些暗红符文不知何时消失了，只留下浅浅的刻痕。
林夜摸了摸后颈发烫的疤痕，低头看表——倒计时显示20小时47分。
他攥紧手里的移动硬盘，能感觉到里面的数据在发烫。
学校地下停车场的坐标像根刺扎在他脑子里，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唐婉儿说过的话："我爸的老部下说，学校那块地以前是古战场，埋过......"
"老林？"张昊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走吗？"
林夜抬头看向城市方向。
远处的霓虹灯在雨雾里晕成一片，像极了玉珏里那些古老的战歌。
他笑了笑，把移动硬盘塞进外套内袋，那里贴着他的心脏："走。"他说，"明天决战前......我们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山风卷起他的衣角，露出后颈那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他第一次召唤天劫时留下的，此刻正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
基地金属门在身后重重闭合时，林夜后颈的疤突然一跳。
唐婉儿按动墙上的密码锁，红色指示灯转为幽绿，投影幕布"唰"地落下——张昊已经把移动硬盘插在主机上，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屏幕里跳动的数据流映得他镜片发亮。
"热成像显示学校地下停车场有三层隐藏结构。"苏瑶把医疗箱搁在战术桌上，抽出平板调出之前的能量波动图，发梢还沾着山洞带回来的潮气，"第一层是普通车库，第二层有电磁屏蔽，第三层......"她的手指顿在第三层的三维模型上，那里有个菱形标记，"和山洞岩壁的符文阵列完全一致。"
林夜扯下湿透的外套甩在椅背上，玉珏在兜里凉得像块冰。
他盯着投影里跳动的红色坐标，喉咙发紧——三天前唐婉儿说的"古战场"，此刻在数据里显露出獠牙。"韩冰用我的天劫当催化剂。"他重复苏瑶在山洞里的推论，指节抵着桌面压出青白，"每次天劫升级，能量波动就像钥匙，帮他打开第三层的封印。"
"所以他才总在你渡劫后搞小动作。"唐婉儿突然插话。
她正蹲在武器架前检查战术枪，金属弹夹在掌心磕出清脆的响，"上个月图书馆那起灵异事件，你刚升4级天劫；上周酒吧袭击，你刚融合雷火......"她猛地站起身，枪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老东西在拿你当人形钥匙！"
张昊的键盘声戛然而止。
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屏幕蓝光在他脸上割出阴影："我黑进韩冰的内部通讯了。"他点击播放键，电流杂音里传来模糊的男声："......目标装置已启动，立即转移核心数据，坐标重置为......"
"操！"唐婉儿的战术枪保险"咔嗒"弹开，"他们要跑！"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抓起桌上的战术地图，指甲在学校地下停车场位置抠出折痕。
倒计时在脑子里响成一片——20小时47分，现在只剩19小时32分了。"苏瑶，第三层封印需要什么解除条件？"
"能量共鸣。"苏瑶快速划动平板，发绳不知何时散了，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山洞岩壁的凹陷是接收器，玉珏是发射器，而你的天劫......"她抬头看向林夜，眼底映着投影的蓝光，"是能源。"
刑天突然上前一步。
他的青铜面具上还沾着山洞里的血渍，斧头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划痕："现在去停车场，我能劈开第二层屏蔽。"他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但第三层......"
"需要我再召一次天劫。"林夜摸出玉珏，幽蓝光芒在掌心流转，烫得他皱眉——这次不是灼烧，是某种牵引，像有根线从玉珏直连后颈的疤，"上次在废弃医院，玉珏反噬我是因为能量不匹配。
现在......"他盯着玉珏里翻涌的光，突然笑了，"现在它在求我用。"
"不行！"苏瑶猛地站起来，医疗箱"哐当"撞在桌角。
她的手指攥住林夜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每次天劫升级都要献祭寿命，现在强行召唤......"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低头时眼镜滑到鼻尖，"你后颈的疤已经泛金光了，那是寿命燃烧的征兆。"
唐婉儿的战术枪"砰"地拍在桌上。
她绕过桌子，指甲轻轻掐住林夜另一只手的虎口——和山洞里拽他时一样的力度，但这次带着温度，"老林，我爸的私人飞机在机场待命，我们可以先撤到海外......"
"然后呢？"林夜反握住她的手。
唐婉儿的掌心有战术枪磨出的薄茧，扎得他手背发痒。
他转头看向苏瑶，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没掉的泪，"然后韩冰用我的天劫彻底打开封印，天道缺陷吞噬整个城市？"他松开两人的手，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张昊，给我第三层的结构图；老邢，检查斧头的符文；唐糖，带两支麻醉枪——韩冰的影子卫用毒，不能补刀。"
张昊的键盘声重新响起，这次更快更急："结构图传你手机了，第三层中心有个立方体装置，数据显示......"他突然顿住，屏幕跳出一串血红色警告，"不好！
韩冰的人在抹除数据，我只能截到......"
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林夜按下开关，韩冰的老笑声从里面渗出来，像生锈的锯子："小林同学，恭喜你找到钥匙。
不过很遗憾——"电流杂音里传来重物倒塌的轰鸣，"门已经开了。"
林夜的手机同时震动。
他点开张昊传来的最后一张图，瞳孔骤缩——第三层中心的立方体正在解体，无数幽蓝光点从中飘出，像被风吹散的萤火。
"出发！"他扯下墙上的战术背包甩在肩上，钥匙串在指尖转了个圈，"停车场B3区，现在！"
唐婉儿已经把两支麻醉枪塞进他怀里，自己别了三支在腰间。
苏瑶快速把医疗箱里的急救针剂塞进他外套内袋，手指碰到他心脏位置时顿了顿，轻声说："我跟着。"
刑天的斧头已经扛在肩上，青铜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我开路。"
张昊把平板塞进战术背心，推了推眼镜："我黑他们的监控，五分钟内切断所有警报。"他突然咧嘴笑了，"这次绝对能黑进系统。"
林夜拉开基地门。
夜风卷着潮气灌进来，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不知道是不是韩冰的人放的烟幕弹。
他摸了摸后颈发烫的疤，转身看向身后四人："倒计时还剩19小时17分。"他说，"我们要在他们把光点转移前，把立方体抢回来。"
唐婉儿的战术靴先跨出基地。
她回头冲林夜挑眉，酒红色甲油在夜色里亮得刺眼："老林，这次换我保护你。"
苏瑶跟上来，轻轻碰了碰他手背。
她的手还是凉的，但很稳："我带着止血钳。"
张昊推着平板跑在最前，嘴里念叨着"防火墙防火墙"，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刑天走在最后，斧头尖点地的声响像心跳，一下，一下，敲在林夜的神经上。
他们跑向停车场时，林夜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张昊发来最后一条消息："光点移动方向......是学校钟楼。"
钟楼的尖顶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像把指向天空的剑。
林夜跑得更快了，玉珏在掌心发烫，后颈的疤开始刺痛——那是天劫在共鸣，在催促，在说：
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