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教学楼顶时，林夜的登山靴已经碾过了实验室外的碎石。
他把三色珠碎片贴身收好，能感觉到那抹灼热像块烧红的炭，隔着T恤烙得皮肤生疼——这是献祭三个月寿命后，身体发出的最后警告。
但当他转头看见苏瑶正踮脚帮唐婉儿调整战术枪的背带，唐婉儿嘴上嫌弃着"别碰我枪托"，耳尖却泛着红；张昊抱着笔记本缩在后座，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嘴里还念叨着"这破通讯器芯片，五分钟准能扒光它祖宗十八代"；楚天把战斧往车斗里一插，金属与铁皮碰撞出清越的响，倒像是在给这场远征敲战鼓——林夜突然觉得那点灼痛算不得什么了。
"都上车。"他拍了拍车头，声音里带着惯常的吊儿郎当，可握着车门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苏瑶第一个钻进副驾，发梢扫过他手背时，他闻到了她常用的茉莉香波味，像颗薄荷糖似的凉丝丝渗进肺里。
唐婉儿挤在中间，战术枪往腿上一搭，斜睨他："夜哥要再磨叽，等会矿场的守卫都能给咱们煮早饭了。"
车队驶入盘山公路时，晨雾还没散。
林夜盯着后视镜里翻涌的白，喉结动了动——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电流的嗡鸣，那是天劫之力在血管里躁动。
果然，当车转过第三个弯道，路边的灌木丛突然炸开！
三辆改装越野车从雾里窜出来，车头架着的机枪喷吐着火舌，子弹打在车身钢板上，叮当作响。
"操！
韩冰这孙子动作够快的。"唐婉儿把战术枪探出车窗，连开三枪，最前面那辆车的前灯应声爆裂。
林夜猛打方向盘，车身擦着山壁滑出半米，碎石劈里啪啦砸在引擎盖上。
张昊在后排骂了句"这破路"，笔记本差点摔地上，手忙脚乱扶住时，屏幕上的破译进度条突然跳成了红色："我靠！
他们在干扰信号！"
"楚天！"林夜吼了一嗓子。
车斗里的男人应了声，战斧抡圆了劈向追上来的越野车。
金属碰撞声震得人耳膜发疼，那辆车的车顶被掀飞半块，司机惨叫着摔了出去。
林夜趁机踩下油门，车速飙到一百二，风灌进车窗，把苏瑶的刘海吹得乱翘。
她却反手扣住林夜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布料传来："夜哥，你脸色好白。"
他这才惊觉自己额头全是冷汗。
三色珠碎片的灼热突然加剧，像有把刀在刮他心脏——这是寿命献祭后的反噬。
但敌人的枪声还在逼近，最近的那辆车已经贴到了右后侧，枪手探出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苏瑶的脑袋！
"雷劫！"林夜咬着牙低喝。
紫色电弧从指尖窜出，在车外凝成网状，"啪"地缠住那辆越野车的底盘。
电流窜过轮胎的瞬间，橡胶发出刺鼻的焦糊味，车身剧烈震颤着撞向山壁，翻了两个滚后栽进了山沟。
"漂亮！"陈飞在后座吹了声口哨，手里的改装霰弹枪还冒着烟，"不过老林你这招......"话没说完，林夜突然咳嗽起来，指节攥得发白。
苏瑶立刻摸出随身带的葡萄糖，拧开瓶盖塞进他嘴里："上次医生说过，献祭寿命会导致低血糖。"
唐婉儿的战术枪又响了："别腻歪！还有两辆！"
楚天的战斧再次挥出，这次带起了风声。
林夜借着苏瑶的手抹了把脸，天劫之力在体内翻涌，他能清晰感觉到每一根神经都在刺痛——但当他看见唐婉儿压着枪托的手背绷起的血管，看见张昊咬着嘴唇敲键盘的模样，那些痛突然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
"陈飞，左边！
李明，干扰他们的通讯！"他扯着嗓子喊，声音混着风声撞在山壁上。
李明从背包里掏出个银色装置，往车外一抛，"滋啦"一声，敌人的枪声突然乱了节奏——那是他新做的电磁干扰器。
张昊在后排欢呼："破了！
他们的指挥频道在喊'撤退'！"
当最后一个敌人的车尾灯消失在雾里时，矿场的锈迹铁门已在五百米外。
林夜把车停在灌木丛后，手撑着方向盘缓了好半天才直起腰。
苏瑶递来温水，指尖碰到他手背时轻轻一颤："夜哥，你的手冰得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
"老毛病。"他扯出个笑，转身看向车外。
废弃矿场的金属围栏锈迹斑斑，在晨雾中像巨兽的利齿。
围栏后是几座黑黢黢的厂房，最高的那座楼顶竖着根歪歪扭扭的信号塔，塔尖闪着红光——那是监控摄像头的指示灯。
"我和柳青去侦察。"他拍了拍楚天的肩，"你带他们在这等着。"
柳青从车斗里跳下来，手里攥着微型望远镜。
她的衣袖还留着之前被盾片划破的口子，但动作利落得像把刀："矿场东南侧有排废弃宿舍，能爬到二楼看全景。"林夜点头，两人猫着腰钻进灌木丛，鞋跟踩断枯枝的声音被风卷走。
站在宿舍二楼的破窗户边时，林夜的呼吸猛地一滞。
矿场里密密麻麻全是摄像头，连通风管道口都装着红外感应装置。
更麻烦的是，每隔十米就有个巡逻队，队员身上的战术背心印着"幽冥"的黑底白标，腰间挂着的不是普通手枪，而是能量枪——和韩冰之前用的细针同系列的量子武器。
"防御等级比预估的高30%。"柳青的声音压得很低，望远镜在手里转了半圈，"西南角的变电箱是弱点，但得先关掉外围的警报系统。"
林夜摸出怀里的地图，红圈在晨雾里泛着暗芒。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电流声，那是天劫之力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回到临时据点时，张昊正把笔记本往地上一摔："这破监控系统！
防火墙比我家小区的防盗门还严实！"李明蹲在旁边，手里摆弄着个巴掌大的无人机："要不试试这个？
我改装了声波干扰器，能让摄像头暂时......"
"都闭嘴。"唐婉儿把战术枪往地上一杵，"听林夜说。"
林夜站在众人中间，三色珠碎片的灼热已经弱了些，但他能感觉到寿命流逝的空洞像个漩涡，在腹腔里缓缓转动。
他扫过苏瑶担忧的眼睛，唐婉儿紧绷的下颌，张昊翘起的呆毛，楚天握着战斧的指节——突然笑了。
"张昊，破解监控系统。"他说，"李明，准备声波干扰器和电磁脉冲弹。
苏瑶，唐婉儿，你们负责医疗和弹药补给。
楚天，陈飞，等监控一断，跟我冲变电箱。"
张昊立刻蹦起来："放心！
我昨晚刚研究了量子加密破解法，半小时准能......"
"两小时。"林夜打断他，"给你两小时，慢慢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这次，我们要活着回去。"
苏瑶突然上前一步，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她的手指很凉，但带着茉莉香，像片落在火上的雪："我们都在。"
唐婉儿哼了声，却把战术枪的备用弹夹塞进林夜兜里："别死得太难看。"
林夜低头时，瞥见张昊已经把笔记本抱在怀里，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睛发亮；李明正把无人机往背包里塞，嘴里念叨着"得再加个红外屏蔽层"；楚天把战斧往地上一插，开始检查刀刃的缺口——晨光从树叶缝里漏下来，在每个人脸上洒下光斑。
他摸了摸胸口的三色珠碎片，那点灼热突然变成了温的。
"张昊，开始吧。"他说。
张昊的手指猛地一顿，随即露出标志性的得意笑："早开始了！
看——"他转着笔记本屏幕，监控画面上的红点正在一盏盏熄灭，"这破系统比上次黑银行的还菜......"
林夜没听完。
他望着逐渐暗下去的监控指示灯，听见山风卷着雾掠过耳际，像在说：该上场了。
监控屏上最后一盏红灯熄灭的瞬间，林夜的指节在战术手套里捏得发白。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三色珠碎片的灼热又涌上来了，像块烧红的炭正贴着肋骨，每跳一次心跳就往肉里钻一分。
但当他转头时，苏瑶已经把医疗包挎上肩，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腰间的应急药盒；唐婉儿的战术枪托抵着下巴，正在用舌尖抵腮帮子，这是她紧张时的小习惯；楚天把战斧往肩头一扛，金属与护甲摩擦出刺啦声，倒像在说"该我上了"。
"跟紧。"林夜压着嗓子，脚尖碾过一片碎玻璃。
矿场的水泥地泛着冷光，通风管道里漏下的风带着铁锈味，刮得他后颈发凉。
他们贴着墙根走，影子在地上缩成细长的线，直到转过第三个拐角——实验室的金属门就立在五步外，门缝里漏出幽蓝的光，像野兽的眼睛。
门把手上的电子锁突然发出"滴"的轻响。
林夜的呼吸顿住——那是张昊在远程解锁的信号。
他侧过身，楚天的战斧尖已经顶上了门缝。"三、二、一。"林夜数到"一"时猛地推门，金属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苏瑶的医疗包带在腕上滑了半寸。
实验室的景象让林夜的瞳孔骤缩。
足有两层楼高的玻璃罐排满整面墙，里面漂浮着半透明的液体，隐约能看见肢体的轮廓——是被改造成半机械生物的实验体。
正中央的水晶球足有一人高，表面流转着紫黑色的光，每道纹路都像活物般蠕动，折射在墙上的光斑里，竟能看见扭曲的人脸在笑。
"这就是......"林夜的话被突然炸响的警报声截断。
天花板的红灯开始旋转，刺耳的蜂鸣声里，韩冰的笑声从扩音器里渗出来，带着电子音的扭曲："林同学，欢迎参观我的杰作。"
实验室的另一侧突然升起金属闸门，韩冰踩着悬浮滑板滑出来，身后跟着六个改造人——他们的皮肤泛着青灰，眼球是机械的红色，手臂上的金属关节渗出黑色液体。"以为关了监控就能进来？"韩冰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的黑色纹路，那是与水晶球同色的咒印，"这水晶球连接着幽冥的本源，你们每走一步，都在给它充能。"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觉到天劫之力在血管里翻涌，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往水晶球方向钻——那是三色珠碎片在共鸣。"苏瑶，唐婉儿，照顾好伤员。"他扯掉战术手套，掌心跃出紫色电弧，"楚天，砍了那些改造人！"
话音未落，最近的改造人已经扑过来，金属手臂抡起时带起风声。
楚天的战斧划出银弧，"当"的一声架住攻击，火星溅在林夜脸上，烫得他眯起眼。"这些家伙的关节是弱点！"楚天吼了一嗓子，战斧顺着改造人的肘弯削下去，金属断裂声混着电流爆鸣，那改造人踉跄着栽倒，黑色液体在地上腐蚀出青烟。
唐婉儿的战术枪响了。
她半蹲着，枪口喷吐的不是子弹，而是幽蓝的能量束——这是她父亲公司秘密研发的量子武器，专门针对机械体。"右边第三个！"她喊了一声，能量束精准贯穿改造人的胸腔，机械核心当场炸裂。
苏瑶则蹲在墙角，从医疗包里摸出应急针剂，给被波及的李明推了一针："别怕，只是擦伤。"
林夜的目光始终锁着韩冰。
那男人的咒印已经爬上脖颈，悬浮滑板的推进器喷出黑焰，整个人像团要烧穿天花板的阴火。"你以为靠这些杂兵就能拦我？"林夜低喝，指尖的电弧骤然变粗，在头顶凝成雷网。
韩冰却笑了，抬手打了个响指，水晶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紫光，林夜的雷网竟像被吸住般扭曲着往球里钻！
"糟了！"张昊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出来，"水晶球在吸收天劫之力！
老林快退——"
林夜的后槽牙咬得生疼。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被抽丝剥茧般拽出去，三色珠碎片的灼热变成了灼烧，烫得他眼前发黑。
但当他看见苏瑶正用身体护着跌倒的李明，唐婉儿的战术枪卡壳时急得跺脚，楚天的战斧砍在改造人身上溅起火星——他突然笑了，笑得很轻，却像块烧红的铁砸进冰里。
"张昊，切断水晶球的能量源！"他吼道，同时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嘴里炸开。
这是用精血强行唤醒天劫之力——代价是寿命再折半年。
紫色电弧裹着血光从他指尖窜出，这次没有被水晶球吸走，反而在半空凝成巨龙形状，张牙舞爪地扑向韩冰！
韩冰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慌忙操纵滑板躲避，却被雷龙的尾巴扫中腰腹，整个人撞在玻璃罐上，碎玻璃扎进后背，疼得他闷哼。
林夜趁机冲过去，天劫之力在掌心凝聚成雷矛，直指水晶球："给我碎！"
雷矛穿透水晶球的瞬间，整个实验室发出垂死的呻吟。
紫黑色光流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炸开，水晶球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每道裂纹里都渗出黑雾。
韩冰趴在地上，看着逐渐碎裂的水晶球，突然笑出了声："晚了......幽冥的本源早就扩散到地下河了，你们毁掉的只是个容器......"
"轰——"
天花板的通风管道突然坍塌，碎石雨点般砸下来。
林夜被苏瑶拽着滚到墙角，抬头时正看见水晶球最后一颤，裂纹蔓延至整个球体，发出比太阳还亮的白光。
白光里，他听见唐婉儿喊"快躲"，楚天的战斧劈开掉落的钢架，张昊在通讯器里喊"实验室承重结构受损"——然后，整座基地开始倾斜，墙壁上的裂缝像活物般爬向天花板。
林夜抹了把脸上的血，视线落在还在抽搐的韩冰身上。
那男人的咒印正在消退，眼神却疯狂得像要燃尽最后一丝光："等着吧......幽冥的怒火......"
"先顾好现在。"林夜扯下衣角捂住苏瑶手臂的伤口，血透过布料渗出来，红得刺眼。
他抬头看向正在坍塌的实验室，水晶球的碎片还在发光，像撒了一地的星子——但更远处，基地的承重柱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混着地底传来的闷响，像是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