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教学楼顶，金属栏杆被晚风浸得发凉。
林夜后颈的灼烧感突然窜到天灵盖，像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子扎进脊椎。
他攥紧领口的玉佩，淡金纹路在掌心洇出薄汗——这是第三次了，前两次分别是在吞噬血魔精魄和破解聚灵阵时，每回灼烧程度都比上回狠三分。
"楚天。"他喉结滚动，目光扫过楼下路灯投下的光斑，"天道的意识...离得更近了。"
楚天正用袖口擦指节上的血渍，闻言动作顿住。
他顺着林夜的视线望下去，看见校道上两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正仰头张望，其中一个摸出手机对着楼顶拍照——那是韩冰的手下，可他们眼里的焦距明显虚着，像被什么东西操控了。
"是天道借他们的眼睛。"林夜咬了下后槽牙，指尖掐进掌心，"快走，从安全通道绕实验楼后面的灌木丛。"他转身拽苏瑶的手腕，却发现苏瑶正盯着他后颈，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你的脖子...红了一片。"
唐婉儿突然从楼梯口探出头，发梢还沾着刚才跑的时候蹭的墙灰："楼下保安室的监控黑屏了！
张昊说他黑进系统改了画面，现在显示的是上周的录像。"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绿色代码，"不过他说...天道的力量在干扰信号，最多撑十分钟。"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跳。
十分钟，足够他们从楼顶绕到侧门，但如果中途被天道锁定轨迹...他摸出兜里的桂花糕，糖霜已经黏成小块，这是苏瑶今早硬塞给他的，说"饿的时候吃，甜的能镇住坏心情"。
"走。"他把桂花糕塞回苏瑶手里，"跟着我，别出声。"
一行人猫着腰钻进安全通道。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林夜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在斑驳的墙面上晃出残影。
走到三楼转角时，楼下突然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是那个黑风衣男人，正仰面朝天地躺在台阶上，瞳孔泛着诡异的灰白，嘴角淌着黑血。
"天道在清理障碍。"楚天抽出腰间的短刀，刀身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它等不及了。"
林夜的后颈又烫了几分。
他突然拽着苏瑶闪进消防栓后面，几乎同一时间，头顶的声控灯"啪"地爆成碎片，玻璃碴子簌簌掉在他们脚边。
唐婉儿倒抽一口冷气，指甲掐进林夜的胳膊——她刚才站的位置，此刻正落着细碎的玻璃。
"谢了。"她耳尖发红，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林夜没说话。
他盯着消防栓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看见后颈的皮肤已经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玉佩在领口若隐若现，纹路里流转着淡金色的光。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金手指不是什么外挂，倒像根拴在脖子上的引雷绳。
出了教学楼，他们贴着实验楼的外墙走。
张昊缩着脖子跟在最后，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脸色发青："我黑了校卫队的巡逻路线，现在应该没人——我去！"他突然撞到林夜背上，手机"啪"地摔在地上。
林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实验楼的落地窗里，映出七个黑影。
那些影子没有五官，肢体扭曲成不符合人体结构的角度，正贴在玻璃内侧，指尖抵着玻璃，在上面压出蛛网般的裂纹。
"是天道的具象化？"苏瑶攥紧他的袖子，声音发颤。
"更像...探路的爪牙。"林夜摸出裤兜里的打火机——这是唐婉儿上次硬塞给他的，说"关键时刻能点个火壮胆"。
他"咔嗒"打着火，火苗窜起的瞬间，窗内的影子像被烫到似的后退，玻璃上的裂纹"咔嚓"一声断开。
"走！"他推着苏瑶往前跑，火光照亮了唐婉儿发白的脸，照亮了楚天紧抿的嘴角，照亮了张昊蹲在地上捡手机时发颤的手。
他们钻进校后巷时，巷口的路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里飘来一股陈年老酒混着艾草的味道，接着是拐杖点地的"笃笃"声。
"小友。"沙哑的嗓音像砂纸擦过石板，"让天道追成这样，可不像你爷爷当年的做派。"
林夜瞳孔骤缩。
巷口的阴影里，蹲着个老乞丐。
他裹着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腰间挂着个缺了口的酒葫芦，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疤，在黑暗里泛着青白。
"您是..."林夜刚开口，老乞丐已经摸出张泛黄的地图，拍在他手心里。
地图边角卷着，用红笔圈了三个点：废弃电厂、城南老剧院、市立图书馆。
"天道要锁你的命盘，得去这三处破局。"老乞丐扯了扯酒葫芦的塞子，灌了口酒，"电厂是聚灵阵眼，剧院压着上古封印，图书馆...藏着你爷爷当年没写完的手札。"他突然眯起眼，盯着林夜后颈，"那玉佩是你奶奶的？
当年她用这东西引过九霄雷，现在倒是便宜你了。"
林夜的手指在地图上蜷起。
他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遇到坎儿，去巷口找个讨酒喝的老哑巴"，原来不是他记错了，是老乞丐装哑装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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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了。"他把地图塞进怀里，"需要什么报酬？"
老乞丐打了个酒嗝，用拐杖戳了戳他心口："等你掀了天道的桌子，请我喝顿热乎酒就行。"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融进了黑暗里，只留下地上一个酒葫芦——和他刚才挂在腰间的那个一模一样，葫芦上刻着"破衡"两个小字。
"这老头..."唐婉儿凑过来，伸手要摸酒葫芦，被林夜挡住。
"别碰。"他盯着葫芦上的刻字，后颈的灼热感不知何时退了，"他身上有雷劫的味儿。"
张昊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的冷光照亮众人的脸："我查了，市立图书馆的古籍区今晚闭馆，但监控系统...好像有点问题。"他挠了挠头，"可能是我手滑黑进去改了权限？"
林夜低头看表。
十点十七分。
他想起苏瑶的古籍里那句"破衡者，需以命为引"，想起图书馆古籍区最里面的第三排书架，那里有他上周翻到一半的《异闻志》，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桂花——和苏瑶今天给他的桂花糕一个味儿。
"明天早上。"他望着巷口渐次亮起的路灯，对苏瑶笑了笑，"陪我去图书馆借本书？"
苏瑶愣了愣，耳尖慢慢红了："好...好啊。"
唐婉儿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却悄悄把手机里的闹钟调成了六点半。
楚天摸出根烟叼在嘴上，到底没点——他记得苏瑶说过讨厌烟味。
张昊已经低头敲键盘，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睛发亮："我现在就黑了图书馆的门禁系统，保证明天...哎你们别走啊！"
晚风卷起巷口的落叶，掠过林夜的发梢。
他摸了摸怀里的地图，又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常，可玉佩的温度，还牢牢烙在他掌心。
晨光刚漫过市立图书馆的琉璃瓦，林夜就攥着苏瑶的手腕钻进了侧门。
张昊昨晚黑进的门禁系统还在运作，金属门"咔嗒"轻响时，苏瑶怀里的帆布包蹭到他胳膊——里面装着她凌晨四点煮的桂花粥，说是"找古籍耗神，垫垫肚子"。
古籍区的霉味混着檀香涌过来。
林夜望着第三排书架顶端落灰的《异闻志》，后颈突然泛起极淡的痒——那是玉佩在发烫。
苏瑶踮脚抽书时，发梢扫过他下巴，带着点茉莉洗发水的甜："上周你翻到哪页了？"
"夹桂花的那章。"林夜帮她扶住书脊，目光扫过泛黄的纸页。
当那片干枯的桂花随着书页展开飘落时，他的呼吸顿住了——在桂花压过的位置，一行朱砂小字正从墨迹里浮出来："天道枢机，藏于镇龙塔心。
破之者，需以七劫为引，逆命为刃。"
"镇龙塔？"苏瑶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字迹，"是市中心那座唐代的砖塔？
我上周做城市史课题时查过，说它地基压着古河道..."她话音未落，林夜已经摸到了书脊内侧的暗格。
一截卷起来的羊皮纸滑进掌心，上面的字迹与老乞丐给的地图如出一辙："电厂聚灵，剧院封魂，图书馆藏枢机图——此三境破，方见镇龙塔真容。"
"原来老乞丐说的三处，是破局的钥匙。"林夜把羊皮纸塞进内兜，抬头正对上苏瑶发亮的眼睛。
她的食指还停在"镇龙塔"三个字上，指节因为激动微微发颤："所以只要找到塔中的核心..."
"就能斩断天道的追踪。"林夜替她说完，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分。
他看见苏瑶耳尖沾着晨露般的淡红，突然想起昨晚唐婉儿翻着地图嘀咕"那破塔我爸上周刚捐了修缮费"，想起张昊黑完系统后发来的消息"塔底监控有问题，像是被更高阶的程序覆盖了"。
古籍区的顶灯突然闪了闪。
穿藏蓝制服的管理员举着钥匙串从转角过来，老花镜滑到鼻尖："小同学，闭馆时间还没到——"她的话卡在喉咙里，盯着林夜手里摊开的《异闻志》，"这书...这书昨天明明在修复室！"
林夜把书轻轻推回书架，手指在暗格位置按了按："可能是我记错位置了。"他冲管理员笑，苏瑶已经拽着他往门口走，帆布包撞得大腿生疼——里面的桂花粥还温着，隔着布料渗着暖意。
与此同时，三公里外的大学实验楼后巷，韩冰正用银质袖扣敲着墙面。
他身后五个手下半蹲在阴影里，每人脚边都摆着用朱砂画的困灵阵。"林夜昨天拿老乞丐的地图，今天肯定去图书馆。"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钢刀，"但他不知道，那地图我早让人动了手脚——电厂的聚灵阵是假的，剧院的封印里锁着我的傀儡。"
"那图书馆..."为首的手下抬头，额角有道新添的刀疤——是昨晚被楚天砍的。
"图书馆的古籍？"韩冰扯了扯定制西装的袖口，露出腕间缠着的金线咒文，"我让修复员在《异闻志》里下了追踪符。"他指腹划过墙面的符阵中心，"等林夜碰那本书，这阵就会锁死他的命气。"他忽然笑了，眼尾的细纹像裂开的冰，"更妙的是...他以为找到的是天道的秘密，其实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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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上教学楼顶时，林夜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望着远处市中心的镇龙塔，塔尖在晚霞里泛着暗红，像滴凝固的血。
楚天的短刀在指尖转了个圈，刀身映出他紧抿的嘴角："张昊说图书馆的追踪符被你玉佩的雷气冲散了，但韩冰的人还在实验楼后巷蹲点。"
"我知道。"林夜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皮肤又开始发烫，"苏瑶今天在古籍里念'镇龙塔'时，我后颈的玉佩震了三下——和爷爷临终前攥着我手时的频率一样。"他低头看向楼下，唐婉儿正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出来，发梢沾着夕阳的金，张昊跟在后面手舞足蹈，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他眉飞色舞。
"你在想什么？"楚天把短刀插回腰间，语气难得放软。
林夜望着唐婉儿跺脚追打张昊的背影，又望向苏瑶从图书馆侧门走出来时抬头的笑。
风掀起他的衣角，怀里的羊皮纸蹭着心口："我在想...要是能把天道的破局点，变成他们的安全线就好了。"他转身看向楚天，眼里的光比晚霞更亮，"明晚去镇龙塔，你跟我一起？"
楚天扯了扯嘴角，把兜里的烟盒捏得发响——他终究没点，只是用力拍了拍林夜肩膀："我跟你赌把大的。"
远处，镇龙塔的飞檐上，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起。
它的爪间，还沾着半片染血的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