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北派人去查的同时,心里已经根据林若初新提出的这两条证据,在心中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纸和墨这种容易探查的东西是西市买的寻常货。
可砚台和笔,若真如林若初所说的是紫石砚和狼毫,且是纯度极高能留下气味混在墨中的砚台,那这价格可就不是寻常老百姓能够承担的了。
显然看的见的纸墨是用来混淆视听的东西。
而看不到的砚台和笔则是那背后歹人日常真正所用的。
若这样想。
那这歹人非富即贵。
目标的还都是拥护长公主的女官……
幕后之人是谁已经昭然若揭了。
只是……
离开前莫向北看了林若初一眼,心底冒出了一个小小的怀疑。
林若初该不会在给他下套吧?
不过……
以林若初如今的立场,她的想法便是长公主的想法,她的陷阱,便是长公主的陷阱。
莫向北这种从家中老爹到所属军部都是长公主派的人,没有不往下跳的道理。
他请林若初来,与其说是请她查案,倒不如说是想借她之口探探长公主的意思。
反正按她的方式来,这案子就绝不会差错。
莫向北毫不犹豫地带人去了。
在他去追查线索的这两天。
京中没有再发生任何祸事,却因张静婉与其母亲周引芸在公堂上的争吵而热闹了起来。
起因是周引芸在张静婉的住处见到了从张家卖出的婢女白芷,怒骂白芷身为奴籍却潜逃在外,要将她绑回张家。
张静婉不肯。
阻拦在前,与护院争斗,被护院打伤。
看不过的街坊邻里当即报官,这事一下就闹到了京兆尹那里。
本就忙碌的京兆尹一看张家小姐又来了,而且又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宅之事,当即一个头两个大。
可案子来了他也不能不审。
就开堂审理。
这一审,围观的百姓一下就炸了锅。
一为张家身为名门大族,却将家生子婢女卖到勾栏那样的腌臜地方,简直令人不齿。
二为周引芸身为母亲,却狠心拿走女儿的所有嫁妆,数月时间不闻不问,任她一女子孤身流落在京都城中。
还是为此前在公堂上公然审理过的永安侯世子杀妾休妻一案。
那案子可是在京都城百姓眼皮子底下审的,至今仍然流传在街头巷尾,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张静婉在其中受了多少委屈。
那位姓孙的姨娘又死的多冤多可怜。
所有百姓都看在眼里!
女儿遭遇了这种事,不说接回家中安抚,还做出与婆家一样的胁迫之事。
这能称为人母?
百姓有论孝道的,有论人心肉长的。
大多偏向楚楚可怜的张静婉。
周引芸脸色阴云密布,想将此事当作家事揭过,毕竟无论张静婉有没有自立门户,她都是她的母亲。
张静婉头上都得顶一个“孝”字。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被张家护院撕扯得狼狈不堪的白芷,冲京兆尹磕了个头,直接亮出了自己“良籍”的身份。
“小姐早已帮我赎身,替我改奴籍为良籍,于京都城府衙中做了登记,我如今已是良民之身,却险些于光天化日之下被张家夫人绑走!还请京兆尹大人为我做主!”
她此言一出。
周引芸和京兆尹的脸色都变了。
光天化日,当街强绑良民,这可不是一句“家事”就能揭过的。
安律,是要收监的。
而周引芸则难以置信地望着张静婉。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日她这个好女儿是故意带白芷到她面前激怒她的。
她料定了她不会想到白芷已经入了良籍。
才给她设下了这个局!
她的亲生女儿竟然设局陷害她?
这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的?从借张环清引她入京的那日,还是从她发买白芷入勾栏的那日?
周引芸忽然觉得这个她亲手养大的女儿陌生得像个外人。
张静婉则对她拱手恭敬一拜,叩拜之际,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小声对她道:
“母亲,如今您是强抢良民还是与我母女龃龉,只在我和白芷的一句话。您是想带着张家夫人的身份锒铛入狱,还是将嫁妆归还于我,将此事揭过,安稳归家,可都在你一念之间。”
周引芸咬住槽牙。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亲手养她的不是温婉娴淑的女儿,而是一头随时会扑咬向她的白眼狼。
她认栽。
周引芸在京兆府签下归还嫁妆的契书时,林若初入了陈府,去探望一直昏迷不醒的陈瑜画。
女鬼和杜欣欣都很担心:
【陈家小姐对自己也太狠了,虽说要在婢女面前演戏,可何七这一下实在不是谁都能扛住的。】
陈瑜画作为第一个遭遇袭击的人,家中有医官,圣上也派了御医,必须得真的受伤,且伤的足够重,才能只引起重视而不引起怀疑。
林若初一边借探病的借口,坐在床边查探陈瑜画的伤势,一边半颗灵药喂到了她的嘴里。
虽然何七对自己手上的力道有自信,说陈瑜画会在七日内醒过来。
但林若初不忍她受苦至此。
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是她们反击的时刻的。
莫向北顺藤摸瓜,查到两年内京中唯二的两块紫石砚台,一个由太后赏给了叶相,一个则送入了傅家。
这两个线索同时让他棘手不已时,民间流言四起。
说女官之事,违背天道,引祖宗天罚,要惩治违背祖规之人,这才引得京中怪事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