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口对准城头,虎视眈眈,杀气森森,攻守立刻异位。
建奴目前还能仪仗的,除了城墙,似乎只剩下壕沟和壕沟之间早已经设置好的各种陷阱。
这本是多尔衮专为明军急速冲锋量身定做的杀招。
锋利的地刺藏在浮土之下,踩上去就会洞穿脚底。
还有深浅不一的坑洞,踩踏其上轻则崴脚,重则折断骨头,不知不觉让明军折损。
可明军偏不按常理出牌。他们根本不急于推进,反倒像梳理毛发的鹰隼,一边用长枪探路、铁钩拖拽,细致地排查沿途每一处陷阱,一边稳步向前清剿残敌,整个过程有条不紊。
大批明军士兵在纵横交错的壕沟中往复穿梭,清理依旧藏匿其中的建奴。
这些蛰伏的建奴手持利刃,随时准备给经过他们伏击地点的敌军来上致命一击。
看似危机四伏,实际上非常危险。
好在明军深知其中危险,锐利如炬,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
断墙后、土堆旁、甚至是尸体堆里,只要有一丝异动,便会立刻被锁定。
但凡察觉到前方坑道里有建奴埋伏的迹象, 哪怕只是一声压抑的咳嗽、一丝晃动的阴影,便会毫不犹豫地扯燃引线,将手掷雷扔过去。
只消一声巨响,坑道里便会传来令人牙酸的骨肉撕裂声,紧接着便是漫天飞溅的血肉与碎骨。
那些原本像毒蛇般潜伏在暗处,指望靠伏击捞取便宜的建奴,在这种简易却霸道的爆炸物面前,彻底失去了偷袭的意义。
整窝整窝地被连人带坑炸得粉碎。
明军就这样不疾不徐地清理着,陷阱被一一排除,藏敌被逐个肃清。那些曾被寄予厚望的阴招,最终没能挡住明军的脚步,反倒成了埋葬建奴的坟墓。
……
盖州城头。
多尔衮看到明军如潮水般冲过最后几道壕沟,山岗上的炮台竟接连腾起黑烟时,他猛地踉跄后退,若非屯齐及时扶住,险些栽倒在城砖上。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之快!那些壕沟,那些炮台…… 是大清将士用血汗堆起来的屏障啊!
短短一天时间,竟然全部被废掉!
本王原以为,这是能阻挡十万大军猛攻至少一年的立体防御……
竟然连一天都没撑过……”
他又抬头望向天际,那些在黑风中盘旋的将士虚影仍未散去,甲胄的寒光在云层间若隐若现,仿佛真有天兵天将降临。
多尔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又迅速被恐惧淹没,喃喃自语:“
“这玩意……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东西!太不可思议了,本以为江南的情报是假的,不想,崇祯真的会玩这种把戏。
大清勇士面对这种玩意儿,哪还有军心斗志!”
身旁的屯齐早已脸色惨白如纸,目光死死黏在山岗上那些被调转的炮口上。
那些原本对准明军的炮口,此刻全都转向盖州城,黑洞洞的炮口像一只只窥伺猎物的眼睛。
他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主子…… 山头的炮台……被他们从背后抄了,那些炮口……若是着这城头猛轰,后果就是个城破人亡!”
多尔衮根本没听进屯齐的话,目光转向青沙河南岸的重甲士卒,心里叹道:
“那是多铎留在盛京的力量,是镶白旗最后的力量,他们死了,镶白旗也就没了。
我那苦命的弟弟……”
他攥紧拳头:
“去年在灞河,本王没能护着他活下来,如今连他留下的兵力、子女的前程都保不住……
我多尔衮,真是无能啊!”
一声长叹混着风里的硝烟,散在城头,带着说不出的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