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京城了。”谢翊宁摇了摇头。
“本王已经命人打听到了,他们要找的人是武康伯之子。”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挑衅的笑容。
“可之后去青州寻亲的是烈国公义女,皇上亲封的令嘉县主。”
“那群人料定我们不敢再去青州,可我们偏要去,还要让官府派衙役护送,大大方方地去。”
晏逐星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些人追杀他们的人只敢暗中行偷鸡摸狗的事,若面上有人护送,他们恐怕不敢轻举妄动。
而临清的知州只知道那日去血金笼的是两个少年郎。
届时她换回女装,戴上帷帽,让谢翊宁扮做护卫混在人群中,他们一定想不到那日在临清的是他们二人。
谢翊宁看向她,语气从容:“你好好在玉禅寺休息两天,本王会安排好一切,届时一定会让你平安无事地见到你的家里人。”
说到这,他顿了顿,转过身去,不想让晏逐星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昨日之事,本王跟你保证,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永远不会。”
晏逐星从他看似平静的话语下,听出了沉重的悲伤与自责,她心下一阵叹息,无声地点了点头。
上一世,身边的并肩作战的同袍战死沙场时,她也是这样的心情。
自责、悔恨。
自责自己无用,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为什么护不住所有人。
然后,一夜之间她就明白了很多道理。
不想失去身边的人,她就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所以她比谁都要努力。
重生回来,她亦是如此。
努力习武,努力挣钱,为的就是报仇,护住自己,然后护住更多在意的人。
一开始,她想护住的只有自己和双鲤,然后想要保护的人也越来越多,肩头的责任也越来越重。
想必谢翊宁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这一次的事情,估计会让他一夜成长。
只是这个成长的代价,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
翌日睡醒后,晏逐星惊喜地发现季行舟也回来了!
原来,那日逃走时,暗卫鸣珂领着他直奔南乐而去,他俩躲过了后边那些惊心动魄地追杀。
他们在南乐找了个百姓家借宿。
安顿下来后,鸣珂等到天亮后,就回了密林寻找他们留下的暗号。
发现他们来了玉禅寺,得知王爷这边有很多人受伤了,他便马不停蹄地回去把季行舟带了回来。
“你们都不知道,百姓们知道我是大夫之后,对我有多热情。”季行舟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这两日的经历。
“我现在已经是槐花巷里最抢手的香饽饽,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抢着找我瞧病。”
“听闻我还未娶妻,一堆人抢着给我做媒。”
“你们是不知道,那些大婶大娘们有多吓人,恨不得把我给扣下当上门女婿。”
晏逐星听着他说的话忍俊不禁,眉眼弯弯道:“那你运气真是不错。”
“都是祖宗保佑。”季行舟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回真是辛苦他们了。列祖列宗在地底下怕是求人跑断了腿才给我换来一线生机,回头我可得再多给他们烧点金元宝。”
见晏逐星脸上露出了两日来的第一抹笑意,谢翊宁心头松了一口气。
这姓季的还算有点本事,能逗小恩人开心。
但看着小恩人对季行舟笑得太开心,他又有些不高兴。
谢翊宁沉声道:“季行舟,别废话了,麻溜地给本王去处理他们的伤口。”
虽然寺庙里的僧人已经帮着停云他们处理过伤口了,还请了大夫,可那些人哪里比得过自小学医的季行舟。
“是。”季行舟赶忙应下。
他走之后,谢翊宁看向了晏逐星:“等会儿莘县的县令会亲自玉禅寺来见你。”
“啊?”晏逐星有些懵。
怎么只是睡了一觉。
她就跟不上王爷的步调了。
谢翊宁这才将昨日安排好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会儿你还昏睡着。本王便让人拿着你的印信去县衙报了官。你一个县主在他莘县地头上遇刺,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不管。”
“昨日他们县里的县丞和典史就屁颠屁颠跑来了,拿着印信对了又对,扒着门缝儿问了好些话,总算把你身份弄明白了。今儿一大早,那县令就在外头杵着等你召见呢。”
晏逐星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他昨天说的“要让官府派衙役护送,大大方方的去。”
“那我这样是不是看起来受伤不太严重啊?”晏逐星低头检查了一下。
“好像是。”谢翊宁托着下巴看着她,微微一笑,“没事,本王有法子。”
他命人取来了带血的纱布,迅速绑到了晏逐星头上,几乎将她大半张脸都给遮住了。
晏逐星看着镜子里只露出了眼睛和下巴的自己:“……”
“这看起来够严重了吧?”谢翊宁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晏逐星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坐直了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谢翊宁则戴上了面罩,站在了她身后。
双鲤这才开门,将莘县县令徐有德请进来。
徐有德缩着脖子走进来。
一进门,他扑通就跪下了,脑门磕在地上砰砰响。
“下官莘县县令徐有德,叩见县主!”徐有德的声音带着一丝哆嗦。
老天爷啊,他怎么那么倒霉。
回乡省亲的县主,怎么就在他的地盘上遇刺了呢。
那些刺客的尸体,他已经命人检查过来,一看就是狠角色。
也不知道这位县主招惹了什么人,竟然要派出这样的杀手置她于死地。
晏逐星没立刻将他叫起来,端起旁边小几上半温的茶水,慢悠悠地吹了吹。
这沉默让地上跪着的徐有德更紧张了。
他悄悄抬起一点头,眼神飞快地瞟过晏逐星脸上包扎的布条,心下一哆嗦。
这县主不会毁容了吧?
见晏逐星看向他,他吓得赶紧低下头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不敢再抬头。
晏逐星放下碗,碗底磕在木几上发出轻响,吓得地上的徐有德又是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