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董见两人都是一副惊讶的样子,眉头不自觉蹙起,疑惑地反问程永哲:“永哲,你不知道温小姐和陆家那小子结婚了?”
程永哲忙不迭摇头,神色间满是意外:“贺董,我是真不清楚。穗穗从未提过半个字,要不是您今天说起,我恐怕还蒙在鼓里。”
说罢,他将目光投向温穗,眼中带着探寻,“穗穗,这是真的?”
温穗迎着两人的视线,先是轻轻点头,垂眸纤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
再抬眼,已是一片坦然:“是真的。不过,我和他已经打算离婚了。”
贺董闻言,指节叩着红木扶手,发出沉闷声响,眼底浮起明显的惋惜:“唉,陆知彦这小子,最近跟上面走得近。听说上头有意重点栽培他,手里攥着好几个硬骨头项目,风头正劲得很。”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温穗,似是觉得这桩婚事黄了实在可惜。
温穗心思敏锐,一下听出贺董话里的弦外之音,不禁追问道:“贺董这话莫非是说,上面要有大动作了?”
程永哲也敛了平日温和,原本带笑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屏息等着贺董的下文。
贺董抬眼,目光在两人脸上一一扫过,声音压得低而认真:“今天我们三人说的话,烂肚子里,也不能往外透半个字。”
温穗与程永哲交换一个眼神,前者微微颔首,后者则郑重点头,两人异口同声保证道:“贺董放心,我们嘴严。”
空气里仿佛多出层无形的压力。
见两人应下,贺董才微微往后靠在椅背上,摩挲着扶手雕花,缓缓开口:“上头这些年没歇着,一直在彻查境外那些势力。他们总想往我们这钻,各行各业都想插一脚,牵扯太广了。”
他语气陡然沉了几分,神色变得凝重:“早十年前,其实摸到过关键线索。眼看能连根拔起,偏偏出了叛徒。消息一泄,不光功亏一篑,还折进去不少人手。”
这种机密别说十年前还是个娃娃的温穗没听过,自诩在申城人脉通天无所不知的程永哲也没听过。
温穗眉梢拧起。
十年这个数字与她而言,总是有点敏感。
“这些境外势力,手段层出不穷。”贺董眼尾细纹凝着寒意,“不光在商场上搅混水,还渗透了科研。医疗,教育这些重要行业。”
“听说当时有个顶尖实验室的核心数据,就被他们安插的人弄毁了,甚至安排一场爆炸,炸伤在场的几个教授学生。”
他说着深呼吸,声音里充满愤怒,“就连普通老百姓身边也藏着眼线。没准菜市场聊两句物价,小区里拉家常都被记下来。”
程永哲问:“没人管管吗?”
“管啊,怎么没管。”贺董摇头,“近几年那些势力愈发嚣张,从暗处跳到明面上,国内安的‘桩子’跟雨后春笋似的,拔了这头冒那头,根本清不干净。”
程永哲顿时沉默。
上面一直在管,奈何有些事,不是想管就能控制得住的。
温穗捧着茶杯的手指蜷了蜷,杯壁温热挡不住指尖发凉。
她不受控地想起外公。
...他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他们吗?
原本舒展的眉心皱成川字,两人都没说话。
这种层级的事,不是他们能随意追问的,便默契地选择缄口不言。
贺董看两人识趣,眼中划过一抹赞许。
然后他看着温穗,如同长辈教导晚辈般,说:“温小姐,我这话可能不太中听,但都是实在的。”
“陆家现在的势头,你该比谁都清楚。陆知彦眼看就要再上一个台阶,这时候离婚,对你没半点好处。”
他眯起眼,眸底是商人特有的精明,“你做科技公司,最缺的是什么?”
温穗唇角微抿,应声道:“资源,人脉。”
“还有能挡事的后台,”贺董说:“你是陆少夫人,这些东西唾手可得。等他真正站稳脚跟,别说一个SR科技,就是想再开几家公司,也多的是人上赶着投资。”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讲究情分,但商场上,利益才是最牢靠的。”
贺董难得对一个晚辈起照顾之心,没忍住多提点几句:“我当年能在申城站住脚,靠的可不只有感情。联姻这种事,互相助力而已,你帮陆家撑场面,陆家给你和温家铺路,很划算。”
温穗垂眸注视杯底茶叶,淡声道:“多谢贺董提点,我明白您的意思。”
她没说同意,也没拒绝,只将那份谢意表达得恰到好处。
毕竟对方是好意提点,哪怕话里全是利益算计,也犯不着当面驳了面子。
贺董颔首,话锋又一转,眉目流露慈爱:““温小姐,你和霜霜交情好,我也不瞒你。霜霜这孩子看起来淡淡的,实则心思重。往后如果她遇到难处,希望你多帮衬着点。”
温穗忙点头应下:“贺董放心,霜霜是我朋友,我自会尽力。”
“那就多谢了。”贺董端起茶杯抿了口,语气随意了些,“你在事业上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不会推辞。”
温穗闻言,眸光微动。
她心里清楚,贺董在申城的根基和势力,丝毫不逊色于陆知彦。
或许,借着他这股力量,正好能解温宏业逼她交出SR科技的困局?
她没有丝毫扭捏,坦诚道:“贺董,不瞒您说,我创办的SR科技近来发展遇阻,正缺一位有实力的护道人。不知您能否...帮个忙?”
贺董听了,先是微怔,随即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你个丫头,够直接!很久没见过你这么爽快的年轻人了。看在霜霜的面子上,这忙我帮了!”
事情谈妥,温穗和程永哲起身告辞。
两人沿着长廊往电梯口走,程永哲脚步沉稳,时不时看身侧女人一眼,似是在斟酌措辞。
电梯抵达楼层,镜面门滑开,他侧身让温穗先进,自己跟着踏入轿厢。
金属门合上的瞬间,程永哲终于开口,声线比在院长室里松弛些:“穗穗,有件事我实在好奇——你和陆知彦到底什么时候结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