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刚到不久。”
温穗放下杯子起身走到窗边,垂眸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这里视野开阔,刚好能看到维港纸醉金迷的夜景。
贺霜顿了顿,片刻后才带着些许歉意地开口:“是这样的。大哥说,我妈妈最近生病在休养,我...在京城脱不开身,也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
“申城离港城不算太远,想着你要是方便,能拜托你去帮我看看我妈妈么?”
温穗有些惊讶,“你想让我去探望伯母?”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贺霜平日半死不活的语气总算透出几分活人感,“你知道我的情况,我走不开。妈妈又不喜欢佣人跟着,我总担心她吃不好饭。你如果能顺路去看看,陪她说说话,我或许会放心很多。”
堂堂华容集团董事长夫人,身边会缺人照顾?
贺霜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她出事后,贺家会派去京城处理问题的人,温穗忍不住问:“你现在还在医院吗?”
“没有,我回酒店了。”贺霜语调淡淡:“二哥陪我回来的。”
...居然是最不着调的贺家二公子。
温穗想到贺霜此前在竞标会上力压众人选择自己,颔首道:“地址发我吧,我这两天抽时间过去。”
“谢谢你!”贺霜语调瞬间轻松起来,“我妈妈和爸爸喜欢喝茶,你去时不用带什么礼物,陪他们下两局棋喝喝茶就行。妈妈她性子可能...有点怪,但人很好的。”
“好,我都知道了。”
挂断电话,温穗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疗养院地址,忽然觉得这通电话来得有点蹊跷。
“在想什么?”
温峥调理好情绪走到她身边,瞥向黑掉的屏幕,“谁的电话?”
温穗简单解释两句。
温峥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虽然只让你去探望贺夫人,但话里话外没忘记提醒你贺董喜欢的东西。这样——你直接回家,从爸收藏室里翻出他买的那些茶叶,带点去。”
反正以他们现在的条件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干脆薅家里的。
温穗支持他的想法,当即给温荣月发消息,让她能活动帮自己去包点茶叶出来。
温荣月回她无语的六个点。
麻烦病号虽然缺德,可有用。
跑腿把温穗需要的东西送到家门口,整整两盒精装茶叶。
温峥一眼认识那是温宏业从拍卖行高价拍的,单盒三百多万,都是有些年头的珍品茶叶。
不耽误时间,温穗定第二天最早的车票去申城。
哪曾想刚在位置坐定,转个头,就看到邻座坐着何暖茵。
对方穿着米白色针织开衫,戴着珍珠耳钉,妆容精致得挑不出一丝瑕疵,却在对上温穗目光时露出无奈的苦笑:“抱歉,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
她低头尴尬地搅弄手指,“昨晚三妹替你收拾东西的时候,被阿承撞见了。他起了疑心,让人盯着你的行程,发现你订了去申城的票,非要我跟来。”
温穗倏地捏紧手机,屏幕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她深吸一口气,在聊天框快速敲下消息发给贺霜:【临时多个人同行,是我大嫂,人不坏。】
很快,贺霜回复个卡通笑脸:【没关系,我妈就喜欢热闹。】
何暖茵盯着她发完消息,才试探着开口:“你今天到底来做什么?”
“去疗养院探望贺霜的母亲。”温穗将手机塞回包里,语调平静,“她最近忙,托我来看看。”
何暖茵微怔,随即蹙眉轻叹:“没想到你和贺霜关系这么好。”
商务座间隔比较远,幸好这节车厢只有两人。
于是何暖茵并未放低音量,叹息着担忧道:“你劝劝他她这段时间小心点,公爹和阿承都有意让六弟和他接触,我担心他们坏招。那么好的小姑娘,别被耽误了。”
温穗点头应下,动车正好起程。
窗外风景渐次后退,取而代之的是掠过眼帘的绿色田野。
两个小时后,她们在申城站下车。
疗养院坐落在安静的郊外。
穿过铺着鹅卵石的小径,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
贺夫人的病房在三楼。
推门时,温穗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四十岁的贺夫人保养得宜,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阴翳,仿佛整个人浸泡在冰川中。
她坐在藤编摇椅上,羊绒毯松垮地搭在膝头,手边茶盏里的茶水早已凉透,深褐色茶渍在杯壁结成圈。
连护工都不见踪影。
贺夫人闭着眼,分不清假寐,又或者真的睡着。
温穗驻足片刻,见走廊两侧的护理站也空无一人,才轻声道:“贺夫人,我是温穗,受贺霜所托来看您。”
病房里静得只剩仪器单调的滴答声,时间仿佛凝固。
何暖茵凑近半步,正要俯身和温穗说话,却见贺夫人闭合的眼睛骤然睁开。
那双眼眸算不上清澈,反而蒙着层薄冰,先缓缓转向何暖茵,带着审视的冷意。
随即又慢慢移道温穗身上,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沙哑着问:“温穗?”
她声线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尾音发颤。
一副很久没说过话的样子。
何暖茵疑惑皱眉。
温穗装作不知,几步上前将礼物递上,“对,贺夫人。我是您女儿贺霜的朋友。”
“你见过霜霜?”贺夫人忽地抓住她清瘦腕骨,死寂的眸里闪动亮光,“她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
温穗心里咯噔一下。
看贺夫人的反应,似乎对贺霜近况毫无锁着。
难道贺家刻意隐瞒贺霜的消息?
她压住疑惑,嗓音放得温和:“霜霜最近回国了,在京城忙项目。等她忙完就回来看您。”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何暖茵的胳膊。
何暖茵立刻接过话茬:“是啊,贺小姐特别厉害,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还在读书,她已经能自己带项目组了。”
贺夫人眯眼问:“你又是谁?”
“也是霜霜朋友,”温穗说:“您的茶都凉好久了,我给您重新倒一杯吧。”
她拿起茶杯,趁机退出病房,站在走廊尽头拨通贺霜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