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由张小山主导的、数十万民夫参与的“静坐鸣冤”,最终以皇帝的雷霆之怒,和户部、都察院的狼狈奔走而告终。
当那盖着户部大印的、足额的钱粮,和那斩杀“造谣奸佞”的朝廷公告,一同抵达黄河工地时。
积压在数十万民夫心中的那股怨气、怒气和疑虑,瞬间便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炙热、也更加坚定的……拥护和狂热。
他们看着那个为了他们,不惜以身家性命与朝中权贵相抗争的年轻县丞。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最质朴、也最真诚的感激与敬仰。
“张青天。”
这个称号,开始在每一个民夫的口中,真诚地流传。
当小山再次站上点将台,宣布治河工程重新开工时。
他得到的,是来自数十万人的、如同山呼海啸般的、震耳欲聋的回应。
“愿为大人效死!”
“愿为大人效死!”
整个工地的士气,被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而来自京城的支持,也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抵达了。
一车又一车盖着户部印信的粮草和军需,源源不断地运抵营地。
保证了所有民夫,都能吃上饱饭,穿上暖衣。
那些曾经被“意外塌方”的采石场,也奇迹般地,在一夜之间,被“修复”了。
品质最好的火山灰和石料,被优先、足额地,送往水泥窑。
工部的仓库,也彻底向小山敞开了大门。
所有工程所需的木料、铁器、工具,都是要多少给多少,绝无半分拖延。
天时,地利,人和。
所有阻碍工程的绊脚石,都已被那只来自京城的最有力的手,给一脚踢开。
治河工程,终于得以挣脱所有束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全力推进。
“工程再启,一日千里”的建设奇迹,开始在黄河两岸,轰轰烈烈地上演。
在河道最宽阔、水流最是平缓的河段。
数万名民夫,在工部老师傅们的指挥下,开始修建那至关重要的“束水坝”。
他们用“青石快运”从后方运来的新式工具,挖掘河道,夯实地基。
再用新烧制出的、坚固无比的“水泥”,将一块块巨石,浇筑成一个稳固的整体。
那堤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地向上、向前延伸。
而在那淤积最是严重的“U”形河湾。
第一台由工部和青石村工匠合力打造的、全尺寸的“水力挖泥船”,也正式下水。
那台由水轮驱动的庞然大物,在河道中发出沉闷的轰鸣。
它那长长的、挂满了巨大铁斗的链条,不知疲倦地转动着。
将河底那淤积了上百年的、又厚又硬的泥沙,一斗一斗地,轻松地挖出,再倾倒于岸边的运输船上。
其工作效率,一台机器,便能抵得上数千名民夫,日夜不停地劳作。
这等神乎其技的景象,不仅让民夫们看得是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就连那些每日都在工地上监督、曾经还对小山心怀芥蒂的工部官员们,也都看得是心服口服,再无半分不敬。
他们如今见到小山,都是恭恭敬敬地,执弟子之礼。
“张大人,您昨日说的那种‘预制件’的法子,下官回去琢磨了一宿,真是……真是妙不可言啊。”
“张大人,王老师傅让下官来问问,那第二台挖泥船的齿轮,可否再改小一寸,据说……那样能让链斗转得更快些。”
整个治河公署,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对技术和效率的狂热追求之中。
时间,就在这热火朝天的建设中,飞速流逝。
不过短短两个月。
第一段长达十里的“束水坝”,便成功合龙。
当最后一块巨石被安放好,当湍急的黄河水,被成功地引入那收窄了近三分之一的新河道时。
所有人都紧张地,注视着水流的变化。
只见那被约束起来的河水,流速骤然加快。
如同万马奔腾,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浑浊的河水,狠狠地冲刷着河底。
大量的泥沙,被从河床上卷起,裹挟着,一路向下游冲去。
不过数日的功夫,这段河道的水位,竟然就凭着水流自身的力量,硬生生地,下降了近半尺。
“成功了!”
“张大人,成功了!”
王老师傅看着那变清了一些的河水,激动得是老泪纵横。
“这‘束水攻沙’之法,当真……当真可行啊。”
这个消息,连同那不断刷新的工程进度,再次传回了京城。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说半句闲话。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年轻的张修撰,并非是在做什么不切实际的“美梦”。
他,是真的在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却又无比强大的方式,在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
而小山,站在那新筑的、如同城墙般坚固的堤坝之上,看着那初显成效的治河工程。
他的心中,却并无半分骄傲自满。
他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父亲的智慧,源自于家族的支持。
更源自于,那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的、一位帝王的……无上信任。
他知道,他所要做的,就是将这份信任,变成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真正的不世之功。
以此,来回报君恩,庇佑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