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黑中介的那些人 >  第212章 阿乐

凌晨三点,天岂人力资源中介的办公室还亮着三盏灯。阿乐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简历数据,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跟系统讨价还价。

“这批日结工必须明天早上八点到岗,时薪再压两块,客户那边咬死了预算。” 耳机里传来经理带着电流音的催促,“别忘了,对方要求至少三年经验,还得有健康证。”

阿乐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窗外的霓虹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贴满考勤表的玻璃门上。他打开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昨晚刚整理好的备选名单,备注栏里密密麻麻写着 “可通宵”“接受无社保”“自带工具”。这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极了那些在城市边缘挣扎的灵魂。

“高姐,这批人我尽量凑,但时薪再降就没人来了。” 阿乐对着麦克风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桌上的速溶咖啡罐,这已经是本周空掉的第三个了。

“阿乐,你是老员工了,该知道咱们天岂的规矩。” 经理的声音陡然严厉,“客户要的是极致低廉、优质品质、快捷服务,这三角你必须撑起来。不然下个月的绩效……”

“知道了。” 阿乐挂断通话,点开微信里的 “天岂冲锋队” 群。99 的未读消息里,一半是求活干的表情包,一半是抱怨工资拖欠的语音。他翻到上周那个在物流仓库中暑的小伙子,对方还在问医药费报销的事。

“紧急招募:电商分拣员,今晚培训,明早八点上岗,日结 200,包两餐。要求:男,30 岁以下,有健康证。” 阿乐咬着牙把时薪往下调了两块,附加备注:“表现优异者优先派单。”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震得像个马达。他盯着不断弹出的报名信息,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刚入职时,经理也是这样教他的:“记住,咱们不是慈善机构。客户要的是便宜好用,工人要的是快速挣钱,咱们夹在中间,就得让这不可能三角转起来。”

“乐哥,健康证能不能通融?我这刚从老家过来,还没来得及办。” 一个叫阿强的头像跳了出来,后面跟着三个磕头的表情。

阿乐点开对方的资料,二十三岁,来自豫南农村,上个月刚在电子厂被辞退。他想起仓库主管的话:“没健康证的一律不要,出了问题谁担责?” 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落下。

“你现在去社区医院,凌晨四点有值班的,加急办只要两个小时。” 他最终回复道,“费用先自己垫着,干满三天报销。”

放下手机,阿乐起身去茶水间冲咖啡。走廊里的打卡机还在嗡嗡作响,屏幕上滚动着今日的离职名单,七个名字里有五个是他亲手招进来的。保洁阿姨正在拖地,拖把划过地面的声音像钝刀子割肉。

“小乐,又加班啊?” 阿姨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泡沫,“你们这行真是熬人,我儿子也在中介公司,天天喊着要辞职。”

“阿姨,忍忍就过去了。” 阿乐接过热水,看着蒸汽模糊了眼镜片,“这时代不都这样吗?”

回到座位,阿强发来健康证的照片,阿乐把他拉进临时工作群,里面已经有二十多个人了。他翻看聊天记录,有人在问能不能带烟进厂,有人在吐槽上次的餐食太差,还有人在发砍一刀的链接。

“各位,明早七点半在三号门集合,别迟到。” 他发完消息,点开客户的对话框,对方又发来新的要求:“必须穿防静电服,自带的不算,厂里统一购买,费用从工资里扣。”

阿乐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手机,塑料壳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那些工人大多背着房贷车贷,有的人还在养着老家的父母。扣掉服装费,今天的工资就只剩一百八了。

“张经理,服装费能不能公司承担?” 他拨通客户的电话,声音有些发颤,“这批工人都是日结的,扣了钱怕没人愿意干。”

“阿乐,你这就不懂了。” 对方的声音带着嘲讽,“要优质服务就得有规矩,不想扣钱就让他们自己带,出了安全事故你负责?”

电话挂断的忙音刺得耳膜生疼。阿乐看着群里还在热烈讨论的工人们,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刚入行时培训师说的话:“咱们做中介的,就是要在刀刃上跳舞。客户要的是便宜,工人要的是多挣,这中间的平衡就是咱们的价值。”

凌晨五点,天边泛起鱼肚白。阿乐终于把名单敲定,三十个人,个个都有健康证,平均年龄二十五岁,最大的也才三十五。他把名单发给仓库主管,对方秒回了一个 OK 的表情,后面跟着一句:“明天要是来不齐,扣你们公司一半尾款。”

合上电脑时,阿乐的后背已经僵得像块铁板。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想起上周部门会议上总监的训话:“你们以为客户不知道这是不可能三角?他们比谁都清楚,就是要看咱们能不能把压力变成动力。”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新来的实习生小王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眼下的乌青比熊猫还重。“乐哥,我把明天的合同整理好了。” 他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有三个专员说这个月干完就走,说是找到了更好的平台。”

阿乐翻开合同,甲方栏里的 “天岂人力资源” 几个字刺眼得很。他想起自己刚升主管时,老经理说的话:“基层专员就是草,割了一茬又一茬。你要想往上走,就得学会做镰刀。”

“让他们走吧。” 他合上文件夹,声音突然有些沙哑,“帮我把这几个名字标出来,以后有好的项目优先推荐。”

小王愣了一下,点点头出去了。阿乐看着窗外的朝霞,突然想起老家墙上的标语:“时代洪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他掏出手机,给阿强发了条消息:“明天好好干,我跟仓库说好了,给你安排个轻松点的岗位。”

手机震了一下,是阿强发来的谢谢,后面跟着一串感叹号。阿乐笑了笑,删掉了准备发给他的注意事项。他知道,有些路必须自己走,有些苦必须自己咽。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阿乐拿起桌上的简历,最上面那张写着:“期望薪资:3000 元 / 月,能吃苦,想留在这座城市。”

他想起自己刚来时的样子,也是这样小心翼翼,也是这样满怀希望。窗外的车水马龙渐渐喧闹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就像从未停止过的时代洪流,裹挟着所有人,一路向前。

阿乐深吸一口气,点开了下一个客户的需求表。上面写着:“急需五十名促销员,要求年轻貌美,工资日结,越低越好。” 他笑了笑,开始在系统里筛选简历。

也许这就是生活,在不可能的三角里寻找平衡,在时代的洪流里找到自己的位置。至于出彩与否,或许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还在用力地活着。

走廊里传来了打卡的声音,新的一天,又有一群人涌入这座城市,涌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阿乐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很苦,但很清醒。

会议室的中央空调嗡嗡作响,把孙浩天的雪茄烟雾切成一缕缕的。他指尖夹着的钢笔在财务报表上敲出轻响,镀金笔帽反射的光晃得列席者眯起眼睛。

“第三季度利润增速才 12%?” 孙浩天把报表往桌上一摔,咖啡渍在 “人力成本” 栏洇出深色的圈,“我去年就说过,基层专员的社保基数按最低标准缴,你们偏要搞什么人性化管理。现在好了,钱都打了水漂。”

人力资源总监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喉结动了动:“孙总,上周监察队刚来过,有专员匿名举报……”

“让法务部去摆平。” 孙浩天不耐烦地挥手,定制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表链闪了闪,“我要的是结果。下个月开始,所有项目提成再降三个点,客户返佣提到五个点。”

会议室里响起钢笔落地的轻响。阿乐坐在末席,手指深深掐进笔记本的塑封封面。他想起昨天收到的邮件,三个离职专员联名投诉加班费拖欠,法务部回复说 “自愿加班不适用劳动法”。

“还有那个电商分拣项目。” 孙浩天突然看向阿乐,雪茄烟蒂在水晶烟灰缸里碾出火星,“听说你给工人报销了健康证费用?”

阿乐后背瞬间绷紧,汗水顺着衬衫领口往下滑:“孙总,那批人里有七个是长期合作的,报销费用能……”

“能让公司多赚一分钱?” 孙浩天冷笑一声,点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仓库里穿着天岂工服的工人正在搬货,有人弯腰时露出的后腰上贴着止痛膏,“我花三百万引进的智能监控系统,不是让你们当慈善家的。健康证费用从他们下个月绩效里扣,你这个主管连带责任,扣两千。”

阿乐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想起上周暴雨夜,那七个工人帮客户抢救了价值百万的货物,当时孙浩天在朋友圈发了游艇派对的照片,配文 “风雨同舟”。

散会时孙浩天叫住阿乐,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是玻璃森林,他的影子投在上面,像只张开翅膀的秃鹫。“知道天岂为什么三年能开十八家分公司吗?” 他往水晶杯里倒威士忌,冰块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因为我从不把人当人看,只当工具。好用的工具多上油,不好用的直接扔。”

阿乐盯着酒杯里晃动的琥珀色液体,突然明白那些离职专员为什么要走。上个月有个怀孕的女专员申请调岗,孙浩天让人事劝她主动离职,理由是 “孕期效率低下影响团队进度”。

“下周把西区的日结工项目接过来。” 孙浩天把一份合同推过来,封面上的甲方是家新能源工厂,“对方给的价格压到了行业底线,但量够大。你去谈,要求他们把安全培训时间从三天缩到半天,省下的钱我们五五分。”

阿乐翻开合同,第 17 条写着 “乙方需确保工人符合安全操作规范”,但孙浩天用红笔在旁边批注:“形式主义,酌情简化。”

“孙总,安全培训不能省,上个月那个工人的……”

“赔了五万块不就完事了?” 孙浩天打断他,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立刻换上谄媚的笑,“王总啊,那批人明天就能到,绝对听话…… 对,食宿自理,我们只赚个人头费。”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要是办不成,就去当基层专员。正好那边缺个带队的,日结一百八,还能体验体验疾苦。”

阿乐走出总部大楼时,夕阳把玻璃幕墙染成红色。他看到楼下停着辆崭新的迈巴赫,孙浩天的司机正在擦车,车标上的钻石在余晖里闪得刺眼。三个月前,就是这辆车在公司年会上抽奖,最终被孙浩天的外甥抽中。

手机收到小王发来的消息,附带着基层专员的考勤表,有个叫陈梅的大姐连续旷工三天,备注写着 “需陪护”。阿乐想起上周她还在群里问能不能预支工资,当时孙浩天说 “公司不是救济站”。

“乐哥,孙总让把陈梅的社保停了,说她属于自动离职。” 小王的消息紧跟着进来,后面加了个哭泣的表情,“还有,西区项目那边说,他们的安全设备还没配齐,让我们的人先顶上去。”

阿乐站在天桥上,看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天岂的广告牌在远处亮起来,“专业高效,服务至上” 八个字闪着虚假的光。他想起三年前入职时,孙浩天在新人培训上说的话:“我们要做时代的弄潮儿,站在洪流的浪尖上。”

此刻他才明白,所谓的浪尖,是用无数基层专员的肩膀垫起来的。上周公司上市庆功宴上,孙浩天举着香槟宣布市值突破五十亿,台下掌声雷动,没人注意到后排站着的几个老专员,他们胸前的工牌已经磨得看不清名字。

阿乐给陈梅转了两千块钱,备注 “应急”。对方秒回了个磕头的表情,后面跟着一句:“乐哥,就回去上班,哪怕少拿点钱。”

他收起手机,看到孙浩天的朋友圈更新了动态,是和某领导的合影,配文 “携手共进,再创辉煌”。照片里孙浩天笑得满面红光,手腕上的金表比领导的还亮。

西区的项目群突然弹出消息,是工厂发来的现场视频,脚手架上没装防护网,几个穿着天岂工服的工人正在高空作业。孙浩天在群里回复:“速度加快,今晚必须完工,加班费按正常时薪算。”

阿乐点开自己的工资条,这个月扣除罚款后只剩四千块。他想起孙浩天在会议上说的 “公司上市后给核心员工配股”,而核心员工的名单里,连玄总康康总皮特总都不在列。

夜幕降临时,阿乐接到了陈梅的电话,背景音里有医院的广播声。“乐哥,孙总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只要我明天就回去上班,就给我涨五百块工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别回去。” 阿乐望着远处天岂总部的灯火,那里依旧亮如白昼,“我帮你找了家护工公司,时薪比在工厂高。”

挂了电话,他把孙浩天的号码设成了拒接。手机屏幕上弹出新闻推送,标题是 “天岂人力再签十亿元大单,业务版图扩至西南五省”。配图里的孙浩天站在签约台后,胸前的红绸花比谁的都鲜艳。

阿乐走到公交站台,晚高峰的人潮涌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他看到广告牌上孙浩天的巨幅照片,下面写着 “时代洪流,勇立潮头”。风掀起他的衣角,像面破旧的旗帜。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小王发来的离职申请。附件里有段录音,是孙浩天在酒桌上说的:“那些基层专员?就是我养的鱼,肥了就捞上来,瘦了就扔回水里饿着。”

阿乐删掉了准备挽留的消息,抬头望向夜空。星星被霓虹灯遮得看不见,就像那些被时代洪流卷走的普通人,明明存在过,却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打开招聘软件,搜索栏里输入 “人力资源主管”,指尖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落下。远处的天岂总部依旧灯火通明,像座漂浮在城市上空的孤岛,而孙浩天,就是那个手握船票却不肯放下望远镜的掌舵人。

阿乐推开部门办公室的门时,一股打印纸的油墨味扑面而来。二十平米的空间里挤着八张工位,只有阿龙的桌上没堆着文件山,他正对着电脑屏幕轻笑,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乐哥早。” 阿龙抬头露出两排白牙,显示器上是新做的考勤系统界面,“刚把上周的加班报表导出来,自动核算了加班费,比以前人工统计能省三个小时。”

阿乐点点头,目光扫过其他工位。小王的电脑屏幕上叠着三个表格,黑眼圈重得像烟熏妆;老李正对着电话那头赔笑,手里攥着的客户资料边缘已经磨得起毛。三个月前部门经理突然跳槽,整个团队的工作节奏就彻底乱了套。

“阿龙,西区那批临时工的意外险还没续上。” 阿乐把文件夹放在桌上,金属夹子撞到桌面发出轻响,“客户催了三次了。”

“早弄完了。” 阿龙点开邮箱,附件里是保险公司的回执单,“我跟平安那边谈了团险折扣,比原来的报价省了 15%,还把生效时间提前了两天。”

阿乐愣住了。这事儿上周才交办,按以前的流程至少得跑三趟社保局,没想到阿龙三天就搞定了。他想起三个月前的人事变动,当时部门乱成一锅粥,经理的工作分摊到三个人头上,阿龙主动接了绩效核算这块最繁琐的活儿。

“你小子可以啊。” 阿乐拿起回执单,纸张边缘裁得整整齐齐,“怎么谈下来的?”

“就跟王经理说,咱们部门下半年要新增两百个日结工,要是这次合作愉快,以后所有项目都走他们家。” 阿龙转动着椅子滑到打印机旁,取出刚打好的文件,“顺便帮他们整理了历年赔付数据,找出三个高频出险点,给了点预防建议。”

隔壁工位的小王突然发出一声哀嚎,鼠标线缠成一团挂在桌角。“龙哥,这仓库盘点表怎么又不对啊?” 他抓着头发直跺脚,“客户说少了三箱货,可我明明核对过五遍。”

阿龙滑过去敲了敲他的屏幕:“点左上角那个宏按钮,我加了自动校验公式。” 表格瞬间跳出红色批注,清晰标出货号重复录入的地方,“以后录入的时候注意看提示框,能省一半时间。”

小王眼睛亮了,手指在键盘上按得飞快。阿乐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上周财务总监的表扬。自从阿龙接手费用审核,部门的办公经费环比下降了 23%,光是把 A4 纸改成双面打印,每个月就省出两箱纸钱。

“乐哥,下午要不要去一趟物流园?” 阿龙递过来一份行程表,“我跟那边的调度约好了,把咱们的工人排班表和他们的卸货时间同步一下,能少等两个小时。”

阿乐接过行程表,发现上面还标注着沿途三家快餐店的优惠券信息。三个月来,阿龙就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今天优化考勤系统,明天谈判供应商,后天又在跨部门会议上提出新的协作流程。最奇怪的是,明明部门的项目量增加了 40%,大家却都说活儿变轻松了。

电梯里遇到市场部的张姐,她抱着一摞宣传册,看到阿龙就笑了:“小龙,上次你说的那个共享打印机方案太管用了,我们部门的打印费这个月少了一半。”

“应该的张姐。” 阿龙帮她按了楼层键,“回头我把耗材比价表发你,三家供应商的报价都标好了。”

阿乐看着他们熟稔地聊着工作,突然明白为什么其他部门都愿意配合阿龙。上周行政部要抽查工位卫生,阿龙提前做了值日表,还在茶水间贴了垃圾分类指南,最后整个楼层就他们部门没被扣分。

物流园的仓库里,叉车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颤。阿龙蹲在地上,用粉笔画出三个区域:“这边放急单,中间是常规件,那边堆退货。这样工人不用来回跑,至少能省出一个小时休息时间。”

仓库主管蹲在他旁边点头:“还是你们阿龙脑子活,上次那个扫码入库的法子,让我们少雇了两个点数的。”

阿乐靠在集装箱上抽烟,看着阿龙拿着卷尺丈量通道宽度,额头上渗着汗珠却笑得开心。三个月前这小子还在抱怨报表太多,现在却能对着一堆数据说出个一二三。

回程的路上,阿龙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笑出声:“乐哥,你说巧不巧?要不是王经理走了,我哪有机会接触这些活儿。”

“你这是抓住机会了。” 阿乐转动着方向盘,后视镜里的物流园越来越小。

“我发现啊,机会真就藏在人事变动里。” 阿龙掰着手指头数,“原来谁会让我碰绩效系统?要不是没人管,我哪能琢磨出自动核算的法子。”

车停在红灯前,阿龙掏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你看,采购部刚说,咱们定制的工服能再降五块钱每件。我把这半年的用量趋势图发过去了,他们说能跟厂家谈批量折扣。”

阿乐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点,突然想起上周孙浩天在高管会上表扬的 “成本控制标兵”。当时他还纳闷,怎么会是名不见经传的阿龙。

“其实我就是觉得,大家天天加班太辛苦了。” 阿龙收起手机,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能省点时间就省点,能省点钱就省点,没想到……”

“没想到没人考核你了?” 阿乐笑着接话。

阿龙嘿嘿笑起来:“还真是。以前天天被盯着做报表,现在我弄个自动生成系统,反倒没人管我干了多少活。你说有意思不?”

绿灯亮起,车汇入晚高峰的车流。阿乐看着后视镜里不断缩小的公司大楼,突然明白阿龙说的 “权利来自于参与” 是什么意思。当所有人都困在旧流程里抱怨时,那个默默钻进系统后台改代码的小子,早就摸到了新的门道。

“对了乐哥,下周我想跟 IT 部对接一下,把咱们的排班系统和客户的订单系统连起来。” 阿龙的声音里带着兴奋,“这样就能自动匹配人手,不用再半夜叫人临时加班了。”

阿乐点点头,心里突然轻松了不少。也许在孙浩天们忙着计算市值的时候,总有人在角落里悄悄搭起新的架子。就像此刻车窗外的霓虹,再亮的招牌也挡不住窗缝里漏出的寻常灯火。

他想起阿龙刚才说的 “不为自己”,突然觉得这话里藏着某种朴素的智慧。当所有人都在向上看的时候,那个低头帮同事整理桌角电线的人,反倒走出了另一条路。

车快到公司时,阿龙的手机响了,是财务部打来的。他接起电话,语气轻快地说:“高姐放心,那个报销流程我改好了,重复填写的字段都合并了,你们审核能省一半时间…… 嗯,明天我过去教大家操作。”

挂了电话,他冲阿乐眨眨眼:“你看,这就是参与的好处。”

阿乐望着前方亮起的车灯,突然觉得部门办公室里的油墨味好像没那么难闻了。也许时代的洪流里,除了被卷走的人,总还有些踩着水往岸边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