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部的日光灯白得刺眼，阿晨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考勤系统里那个00:17的打卡记录，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这是本月第七次出现异常工时。
阿晨是天岂里面异常努力的人。
其实努力，勤奋什么的只是基本功。基本功要扎实的同时，方向一定要选好，否则就南辕北辙了。不过很多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阿晨啊，与天岂客户投诉说工资算错了。\"主管阿瓜的保温杯盖\"咔嗒\"一声合上，枸杞在热水里打转，\"上周让你核对的派遣工时表，是不是漏了夜班补贴？\"
阿晨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三秒。
不管是财务工作亦或是生活，能及时的得到正反馈，是快乐的源泉，这也就是为什么被夸夸长大的孩子很有自信，做事脑袋也很灵活，想法也很多，小和大只是环境不同而已。
阿晨就不一样，财务室每个人都很讨厌，气氛压抑。
上周五下班前，他确实收到过阿瓜发来的调整版工时表，当时主管还特意在微信说\"新版更准确\"。现在看着系统里两版不同的数据，后槽牙开始隐隐发酸。
茶水间飘来咖啡的焦香，皮特哥端着马克杯晃过来，西装下摆沾着片羽毛。
\"阿晨又在改作业？\"这位项目主管总爱把职场比作教室，\"知道为什么好老师总吃亏吗？他们改作业太认真，反而看不清是谁在作业本上洒了墨水。\"
皮特哥人渣，但是吧，这真话，听着真带劲儿。
阿晨想起黄总书房里那摞泛黄的账本。二十年前劳务派遣改条例时，老会计也是这么背了黑锅，在财务室熬了三个通宵后主动辞职。当时黄总在账本扉页写：\"事成有功果，事败亦有功果\"，字迹洇开成蓝黑色的云。
真正底下干活的，几乎都是讨厌上班的，喜欢上班的，起码是部门领导级别的。因为领导不用具体干活，只需要开开会，动动嘴皮子。
\"叮\"的一声，内线电话打断回忆。审计部要调取三年前的劳务合同，阿晨在档案柜第七层找到那个牛皮纸袋时，指尖突然发凉。合同末页的签字笔迹，和现在阿瓜批复的报销单竟是同一个人。
长时间做单一的事情是违背人性本能的，无论是财务做表单，发工资，建筑工地搬砖，还是工厂流水线，抑或是码农或改来改去的各种方案，都是强制人在长时间重复单一劳动。
窗外暮色渐浓，阿晨对着两份相隔三年的文件发呆。黄总当年背锅的劳务纠纷，如今在阿瓜的运作下改头换面：虚增的派遣人数、伪造的考勤记录、转移的债务链条……历史正在以更精密的方式重演。
天岂的部门领导之类的职责则不用做具体事物，负责监督，协调和沟通，更符合人的本性，有人才有人喜欢上班，就像阿瓜，像皮特哥。
\"想明白了吗？\"皮特哥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羽翼图案的袖扣闪着微光，\"谋事与谋身从来不是选择题。就像大雁迁徙，既要盯着北方的云，也要看清同伴翅膀下的气流。\"
阿晨，你想不想要，敢不敢输
阿晨摸到口袋里那张被体温焐热的纸条——是早上保洁阿姨塞给他的，写着\"小心00:17\"。他忽然明白，那些深夜打卡的\"幽灵员工\"，是阿瓜用来平账的移动提款机。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刻下琴弦般的影子，阿晨在审计报告第27页写下：\"经核查，异常工时系考勤系统升级导致的数据偏移\"。笔尖停顿的瞬间，他看见二十年前黄总在账本上画的蓝云，正在此刻的月光里舒展成翅膀的形状。
努力很有用，但它永远排第二，排第一的是努力什么？是怎么努力？
审计组的机械表在会议桌中央滴答作响，阿晨的钢笔在检查清单上划出蓝色轨迹。这份自制的《财务戒律执行表》列着十二项铁规，每条都对应着黄总账本里的血泪教训。
即便知道方法论，阿晨认为能去执行的也是少数，因为人的思维习惯和行为习惯是有惯性的。即便克服了惯性，执行了，且执行到位了，也不一定能获得期待的收益，因为还有概率。所以，并不容易的，但，阿晨倒是愿此路上的同行人，一路顺遂
\"第37号凭证，2024年6月15日。\"阿晨突然开口，声线像钢尺量过般精准，\"供应商'捷通劳务'的发票编号存在连号异常，请出示原始合同。\"
阿瓜的保温杯盖在半空凝住，枸杞沉到杯底。他瞥见皮特哥正用银质袖扣刮开咖啡包，羽翼图案在热气中若隐若现。
\"阿晨是不是太较真了？\"阿瓜笑着推过凭证，\"捷通是我们合作五年的老伙伴了。\"
阿晨翻开黄总留下的账本，夹层里掉出半张中介规划图。规划线路上用红笔圈出的区域，恰好是现在\"捷通劳务\"注册地的位置。二十年前黄总在账本扉页写的\"以戒为师\"四个字，此刻正在日光灯下泛着墨香。
在同一维度上的努力等于无用功。
\"请核对发票第4联。\"阿晨将钢笔笔帽拧得咔咔作响，\"根据戒律第七条，超过十万的劳务支出必须三证合一。\"
审计主管的眼镜片闪过冷光，他接过凭证时触到阿晨冰凉的指尖。这个年轻人手心里攥着张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00:17\"，字迹被反复摩挲得有些模糊。
游泳不协调，该用力的没用力，不需要太用力的拼命用力，又累又游不远，还可能呛水。但一旦协调了，游泳非常快乐。
窗外突然响起警笛声，阿瓜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看见阿晨从档案柜底层抽出牛皮纸袋，黄总当年背锅的劳务纠纷案卷正静静躺在里面。案卷末页的签字笔迹，与现在\"捷通劳务\"的法人代表同属一人。
\"因指见月。\"皮特哥突然用银勺搅动咖啡，羽翼图案在旋涡中舒展成完整的形状，\"但有些人，宁愿当一辈子瞎子。\"
普通人只能把努力和干联系到一起，不知道要努力观察和努力思考。
阿晨的钢笔尖在检查表第12项顿住。戒律第十二条写着：\"绝不为掩盖错误制造新错误\"。他想起黄总在账本里画的蓝云，想起审计组机械表的滴答声，终于明白佛祖所说的\"以戒为师\"，是让人在混沌中保持指向月亮的手指永不弯曲。
人的想法很重要，同一件事如果能说服自己换个角度马上就不一样了，甚至开悟也就是一瞬间的。
会议室的白板擦得锃亮，阿瓜的马克笔在\"季度奖金池\"下方划出夸张的抛物线：\"今年采用动态分配，表现前20%的员工拿双倍，后10%——\"他故意顿住，保温杯盖\"咔嗒\"一声，\"直接淘汰。\"
阿晨的钢笔在《财务执行表》第7项顿住。戒律第七条明确写着：\"严禁以绩效名义操纵数据\"，但此刻他不能直接翻脸——审计组正在隔壁调取凭证。
\"阿晨有什么高见？\"皮特哥突然开口，银质袖扣撞在瓷杯上发出脆响。这位项目主管总爱在关键时刻点火，\"听说财务部发现连号发票？\"
知道做什么比知道怎么做更重要。
阿瓜的眼角肌肉跳了一下。他看见阿晨从文件袋抽出报销单，第37号凭证的发票编号像多米诺骨牌般整齐：\"捷通劳务的报销单，6月15日到7月3日，连续18张发票编号递增，但实际派遣人数却下降23%。\"
价值和价格是两个不同的东西。
\"数据模型显示，\"阿晨将平板电脑推过桌面，屏幕上的折线图如刀锋般锐利，\"这段时间部门平均工时增加，但人均产出下降。要么有人吃空饷，要么——\"
\"要么财务部的计算方式有问题！\"阿瓜突然提高声调，枸杞在保温杯里打转，\"年轻人总把世界想得太简单，就像隋炀帝修运河——\"他故意拉长语调，\"当时谁不说他是暴君？可现在呢？利在千秋！\"
阿晨的指尖在戒律表第12项摩挲。戒律第十二条写着：\"绝不为掩盖错误制造新错误\"。他想起黄总账本里那句\"事成有功果\"，突然明白有些\"好事\"不过是权力者的遮羞布。
虚与实，既要有实的努力，也要有虚的努力方向、努力形式。
\"所以您承认在制造错误？\"阿晨猛地抬头，钢笔尖在桌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就像您去年篡改考勤记录，把00:17的打卡时间算成正常工时？\"
皮特哥突然笑出声，羽翼图案的袖扣在灯下闪成碎片：\"阿晨老师还是太年轻。职场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
\"只有永远的利益。\"阿瓜接过话头，保温杯盖\"咔嗒\"合上，\"就像现在，审计组正在查的虚假报销单，其实是你黄总当年...\"
\"够了！\"阿晨的钢笔尖在表第1项戳出墨点。戒律第一条写着：\"不以血缘为借口破坏规则\"。他想起黄总在账本扉页写的\"以戒为师\"，终于明白有些战斗必须单枪匹马。
阿瓜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看见阿晨从抽屉抽出那份《动态奖金分配方案》，自己在空白处批注的\"淘汰名单\"四个字，此刻正被钢笔狠狠划掉。
财务部的日光灯在深夜泛着冷白，阿晨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审计报告，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第27页的附件里，三份相隔二十年的劳务合同被红笔圈出，黄总当年的签字与阿瓜的批注重叠成诡异的双影。
\"阿晨啊，来我大办公室。\"阿瓜的保温杯盖\"咔嗒\"一声合上，枸杞在热水里打转。主管的独立办公室挂着幅水墨画，题着\"天之道损有余\"，墨迹未干便被空调风吹得簌簌发抖。
阿晨的钢笔在《财务戒律执行表》第12项顿住。戒律第十二条写着：\"绝不为掩盖错误制造新错误\"。他想起审计组机械表的滴答声，想起黄总账本里那句\"事成有功果\"，终于明白有些真相注定要沉入时间的长河。
\"知道为什么好老师总吃亏吗？\"皮特哥突然推门进来，银质袖扣撞在门框上发出脆响。这位项目主管的羽翼图案在暗处闪着微光，\"就像隋炀帝修运河，当时谁不说他是暴君？可现在呢？利在千秋！\"
阿晨的指尖在戒律表第7项摩挲。戒律第七条明确写着：\"严禁以绩效名义操纵数据\"，但此刻他不能直接翻脸——审计组的结论即将公布，而阿瓜的淘汰名单正躺在自己抽屉里。
\"所以您承认在制造错误？\"阿晨猛地抬头，钢笔尖在桌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就像您去年篡改考勤记录，把00:17的打卡时间算成正常工时？\"
阿瓜突然笑出声，保温杯盖\"咔嗒\"打开又合上：\"年轻人总把世界想得太简单。职场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
\"只有永远的利益。\"皮特哥接过话头，羽翼图案的袖扣在灯下闪成碎片，\"就像现在，审计组正在查的虚假报销单，其实是黄总当年...\"
\"够了！\"阿晨的钢笔尖在戒律表第1项戳出墨点。戒律第一条写着：\"不以血缘为借口破坏规则\"。他想起黄总在账本扉页写的\"以戒为师\"，终于明白有些战斗必须单枪匹马。
窗外突然响起警笛声，阿瓜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看见阿晨从文件袋抽出那份《动态奖金分配方案》，自己在空白处批注的\"淘汰名单\"四个字，此刻正被钢笔狠狠划掉。
审计报告最终定论：财务部存在系统性数据操纵，但\"鉴于行业特性不予深究\"。阿晨在最后签字的瞬间，将钢笔尖抵在表第12项——那里写着：\"绝不为掩盖错误制造新错误\"。
回报足够大，干什么都是开心的。
皮特哥的羽翼袖扣在庆功宴上闪得更亮了。他端着香槟凑过来，低声说：\"天使投资俱乐部看了你的数据模型，想邀你做财务顾问。\"阿晨望着杯底沉浮的枸杞，突然想起黄总账本里那片蓝云。
深夜的财务部空无一人，阿晨将戒律表折成纸船放进碎纸机。机器轰鸣声中，他摸到口袋里那张被体温焐热的纸条——\"00:17\"的字迹已被摩挲得模糊，但下方多出一行小字：\"17号规划已获批\"。
在天岂，吹牛很普遍，说的听的都没问题，吃瓜的受不了了，不该听的把自己代入，何必呢。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刻下琴弦般的影子，阿晨在离职申请第27项写下：\"经核查，异常工时系考勤系统升级导致的数据偏移\"。笔尖停顿的瞬间，他看见二十年前黄总在账本上画的蓝云，正在此刻的月光里舒展成翅膀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