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橇突然间倾斜。

苏毅安只觉得身体往一侧歪过去,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掉下雪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杜鹃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苏毅安这时也回过神来,连忙摆正身体,让重心往雪橇翘起来的一侧倾斜。

雪橇刚摆正,冰面上又发出“咔嚓”一声。

这一下苏毅安不敢动了,“冰裂了?”

“嗯,这河有多深?” 白杜鹃问。

苏毅安:“不知道,我又没掉下去过。”

白杜鹃:“你会游泳吗?”

“会,不过真掉下去的话会不会游泳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白杜鹃先是一愣,而后马上明白了他的话。

就苏毅安这种病弱的体格,掉下冰河,不被冻死也会引发高烧,而他这身体很难抗过高烧。

白杜鹃喝停了狗子们。

狗子身体轻,就算冰面裂了,它们站在上面也不会掉下去。

“你先下去。” 白杜鹃命令苏毅安。

苏毅安刚试着动了动,雪橇再次猛地一沉。

苏毅安吸着气,又不敢动了。

白杜鹃看了看前方。

离河对岸还有一段距离。

“那就只能冲了。” 白杜鹃把心一横,“如果我们真的掉下去,我会在掉下去的时候先把你丢出去,你有个心理准备。”

苏毅安脸都白了,“这样不好吧,这么冷就是你掉下去也抗不住。”

“别废话了,大白!冲!” 白杜鹃高声喊道。

大白四爪紧扒冰面,奋力向前。

其他狗子们也跟着用力。

狗爪在冰面抓出一道一道的划痕。

雪橇竟真的被狗子们从塌陷的冰面拉出来,歪歪斜斜地颠簸着冲上了坚实的河岸。

到了岸上,狗子们一时刹不住,雪橇冲进了雪堆。

狗子们一哄而散,全都躲到了两侧。

白杜鹃在后面被甩出去。

苏毅安连同雪橇一起倒栽葱插在雪堆上。

白杜鹃躺在雪地上半天才爬起来。

二郎正在扒雪,试图把它的主人从雪里拉出来。

白杜鹃一瘸一拐地走过去,用两手刨雪。

其他狗子们一看,也都凑过来帮忙。

很快就把雪橇连同苏毅安一块挖了出来。

苏毅安的脸被雪堆里的灌木枯枝划破了,还出了点血。

不过这种天气就算出血也很快就被冻上。

苏毅安用手抹了把脸,问白杜鹃:“我破相了吗?”

白杜鹃忙着重新整理雪橇,看也不看他,“小苏老师又不需要靠脸吃饭。”

苏毅安又摸了一下脸上的伤口,嘶了声。

白杜鹃把雪橇弄好后把苏毅安拉过来,问他,“药呢?”

苏毅安:“不用了,血都冻住了。”

白杜鹃从自己的鹿皮兜囊里拿出外伤药膏,往苏毅安脸上涂了涂。

苏毅安一低头发现白杜鹃手里的那瓶药不对,“这是我给狗配的外伤药……”

“没事,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我是人!”

“都差不多。”白杜鹃也不和他啰嗦,直接把他按在雪橇上,“快指路!”

苏毅安往周围看了看,辨认了一下方向,“在那边。”

……

雪橇沿着冻结的河岸边往北走。

二十多分钟后,白杜鹃发现前面是死路。

前面都是石头,没有过去的路。

“悬冰窦就在这边。” 苏毅安下了雪橇,寻着儿时的记忆往前走。

白杜鹃跟在后面。

苏毅安停在了一块大石头旁,用脚踢了踢那块石头,“把这个移开。”

白杜鹃蹲下去推那块石头。

石头移开,露出后面一个洞口。

即使没有进入洞口,她也能感觉到从洞里吹出来的阴冷的风。

白杜鹃担忧地看了苏毅安一眼,“你能进去吗?”

“我不进去你找不到路。”

“我的意思是你这小身板……”

“是有点难,不过我早有准备。” 苏毅安走回雪橇旁,他捡了些柴火,生起了火。

火生起来后,他开始煮水。

然后他把煮好的水灌进几个兽皮囊里,然后把兽皮囊塞进了衣服里。

“每次进去停留时间不能太久。” 苏毅安提醒她,“我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我只负责带路,如果不小心被我发现了你的秘密,不能杀人灭口。”

白杜鹃:“……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苏毅安:“这得问那些被你埋在大山里的人。”

白杜鹃:“……”

还是小苏老师了解她。

……

白杜鹃把狗子和雪橇留在了洞外背风处。

她和苏毅安带着手电举着火把进入悬冰窦。

悬冰窦的入口中就像巨兽的嘴巴,犬牙交错。

刚进入洞内,一股比外面凛冽数倍的寒气扑面而来。

白杜鹃举着火把,苏毅安拿着手电四处探照。

万年冰封的洞内,死寂一片。

在苏毅安的带领下,白杜鹃进入洞内深入。

手电的光柱像一柄利剑刺入黑暗。

头顶上是倒悬的冰柱。

无数根粗壮如钟乳石般的冰柱,从洞顶垂直刺下。

短的盈尺,长的数米。

就像宫殿里的廊柱,又似无数柄插在石头里的寒冰之剑。

森然列阵。

火把的光摇曳着映照在石壁上,投射出的人影扭曲着,宛如鬼魅。

苏毅安带白杜鹃通过一个只有半人高的小洞。

进去后,眼前豁然开朗。

四周洞壁完全被冰层覆盖。

那不像是河上的结冰,平坦顺滑,而是如同瀑布瞬间凝固一般。

有的作奔腾状,有的似一道冰帘。

有的层层叠叠,高低错落。

苏毅安一边走一边用小刀在冰柱上做记号,免得他们找不到回去的路。

白杜鹃越走越心惊。

这个洞里面真的是太大了。

她要找的东西……谁知道会什么地方,她又不能走遍这里的每个角落。

“你和你爹最后一次到这里来是什么时候?” 白杜鹃问,“还有别人也知道这里吗?”

“在我十一岁的时候最后一次来这里。” 苏毅安停下脚步,“后来有没有人来过我不知道,不过以前这里是有人来过的。”

“你怎么知道有人来过?”白杜鹃一愣。

“因为我和我爹看到过别人留下的痕迹。”

白杜鹃呼吸急促,“你还记得有痕迹的地方吗?在哪里?”

“我想想啊……” 苏毅安皱眉回忆着,“好像是在……那边……”

苏毅安往前走,白杜鹃跟在后面。

他们穿过两个冰洞,爬过一道狭长的天然冰甬道。

前方传来水滴的滴答声。

“小心脚下。”苏毅安用手电照了照地面。

白杜鹃震惊地发现她的脚下是一面光滑的冰面。

手电透过冰面,可以看到冰层下面被封冻的气泡和碎石。

“滴答……”

水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

在这极寒的洞内,听着有点渗人。

“有人在冰壁上用火烙了一个记号,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早就没有了吧……咦?还在?”

白杜鹃猛地凑过去。

只见冰壁上有一个烙出来的记号。

她抓过苏毅安的手,让他的手电对着那个记号。

全都是冰,只能看出凹凸不平的记号,看不出这记号原本是什么。

“有染料一类的东西吗?” 白杜鹃问苏毅安。

苏毅安秒懂,“辣椒面可以吗?”

白杜鹃:“……”

辣椒面虽然不是染料,但是把它涂抹在这个记号上,就可以看出记号大致的样子。

苏毅安后退一步端详着,“好像……是匹马。”

白杜鹃没说话。

“我猜的不对?” 苏毅安回头去看白杜鹃。

白杜鹃一语不发。

她的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块金锁。

冰壁上的记号跟金锁上的麒麟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