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若无其他事,我便退下了。" 福伯出声请示。
这句问话将黄忠嗣的思绪拉回,他应了声 "嗯,去吧"。
福伯躬身告退,行至门口却又折返,犹豫道:"家主,磁州... 王娘子的事..."
黄忠嗣猛地拍了下额头:"你不说我险些忘了。"
他顿了顿,"通知一下段提刑跟我去一趟磁州,然后知会周磊一声,让他替我修书给张副使,我过几日便回。"
他淡笑,"正好,先晾晾那群人,让他们担惊受怕几天。"
福伯领命退下。
......
黄忠嗣沉吟片刻,径直往王莺莺的房间走去。
"笃笃笃。谁啊?" 屋内传来少女清越的嗓音。"是我。"
门开处,王莺莺披着外衣,眼中闪过疑惑:"官人这么晚来找妾身,可是有事?"
黄忠嗣笑道:"明日随我去武安县。"
王莺莺身子微僵:"官人..."
他双手按上她的肩膀:"来河北已三月有余,是时候该帮你了结那件事了。"
王莺莺眼眶倏地泛红,泪水夺眶而出。
她虽早知黄忠嗣会为她报仇,可身为亡父之女,又何尝不盼着早日报仇雪恨?
此刻心愿将了,如何不激动?
黄忠嗣用衣袖为她拭去泪水,柔声道:"苦了你了。放心,他们定当付出代价。"
王莺莺颔首:"妾身信官人。" 说着主动上前,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次日清晨,黄府前停着两辆马车。
黄忠嗣看着眼前的壮汉,笑道:"伤养好了?"
赵书双赶忙抱拳:"谢漕司关心,卑职如今已经伤愈了。"
"好,你在的话,我就安心多了。"
说完又看向旁边站着的新任权河北路提举提刑官,"段提刑这次辛苦你与我一起往磁州走一趟。你不会介意吧?"
段良才连忙拱手:"漕司言重了。只不过......"
他顿了顿,"不知漕司要下官一起去磁州是?"
"上车再说,你我同乘一车可否?"
"这是下官的荣幸。"段良才淡笑道。
黄忠嗣点了点头,率先进入车内。段良才也赶忙跟上。
......
黄忠嗣靠在车厢上,忽然开口:"段提刑,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已有五十二了吧?"
段良才闻言有些惊讶:"漕司居然知道?"
"哈哈,我还知道你与冯枢密副使是同年进士呢。"黄忠嗣大笑道。
段良才心中微动,脸上却带着笑容:"是啊,漕司与冯枢密副使可都是连中三元的英才呢。"
"诶,侥幸罢了。"黄忠嗣摆摆手,神情突然严肃起来,"此次喊你一起前往磁州,是我接到举报,磁州知州陈世璋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说着眼睛紧紧盯着对方,"你知道我意思么?"
段良才闻言脸色一沉:"漕司是收到什么罪证了?按理来说,若有罪证应送至我提刑司"
黄忠嗣见他眼神未变,叹道:"你们提刑司是真不知道呢?还是不想查?亦或是不敢查?"
段良才顿时面色铁青。若非忌惮黄忠嗣怀揣的御赐金牌,他几乎要当场发作。
这话若传到朝堂,他这个"权"字恐怕永远摘不掉了。
强压怒气,语气冷硬道:"漕司这话,下官听不明白。提刑司掌管一路刑狱,若有案必查。断无敢与不敢之说。"
"哦?"黄忠嗣挑眉,"段提刑这话倒合我意。既如此......"
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看看这个吧!"
段良才犹豫片刻接过信笺,初时只是草草扫视,待看到中间瞳孔骤缩,急忙逐字细读。
待放下信时,已是额角见汗:"漕司,这些罪证......"他顿了顿,"下官履新不过两月......"
"无妨。"黄忠嗣摆手打断,"如今知晓了,段提刑当知如何行事?"
段良才正色抱拳:"既有实据,自当依法严办。"
黄忠嗣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人应该不是新党的人。
或者是不知道陈世璋的来历。那就好办了。
......
经过三日的舟车劳顿,黄忠嗣等人在十余名护卫护送下,终于抵达磁州州治所滏阳县。
未作休整,众人径直奔向州府衙门。
黄忠嗣身着绯色官袍,腰悬金鱼袋。
下车后无视衙门口差役,径直带着段良才、王莺莺及十几名护卫直奔大堂。
"这几人什么来头?瞧着阵仗不小啊?"门口当值的差役探着脖子张望。
"废话!这都看不出是贵官?"另一差役翻了个白眼。
"话说咱们连通报都没......晚些知州怪罪下来......"
"那你进去拦?"
"罢了罢了,当我没说。"
正堂内,身着绿色官袍的官吏见乌泱泱闯进一群人,先是一怔,随即快步上前作揖:"敢问贵官......"
黄忠嗣抬手截断话头:"本官黄忠嗣。"
手指微抬指向身侧:"这位是段提刑。"
那官吏腰弯得更深:"下官磁州通判夏振中,拜见黄漕司、段提刑。"
"陈世璋何在?"黄忠嗣懒得与这通判周旋——他知此人底细不净,晚些囚车肯定也有他的份。
夏振中闻言心头剧颤,强作镇定道:"知州正在内堂,下官这就......"
"不必。"黄忠嗣冷声打断,"老赵,拿人。备囚车。"
"得令!"赵书双挥手示意,两名皇城司亲从官应声扑上,眨眼间便将夏振中反剪双臂。
"为何拿我?我......"质问声戛然而止,亲从官熟练地将布团塞入其口。
"去把陈世璋押来。"黄忠嗣语气淡漠。
七八名护卫如狼似虎冲入后堂。
段良才目睹此景,眼角微微抽搐——这般雷霆手段着实骇人。
即便罪证确凿,按制也该先审问后再行收押,此刻竟连口供都不问便当堂塞口,这般肆意妄为,果真是仗着官家宠信么?
要是黄忠嗣知道段良才的想法,估计会狠翻一个白眼。
他并不是不懂规矩,只是单纯想给自己未来媳妇出个气罢了。
要不是得走程序,他都想直接拔刀把这人给剁了,这些人就没几个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