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婳掩饰着自己的波动,强作平静:“您知道他住在哪个位置吗?”
“这边走过去十分钟就到了,你一边走一边问哪里可以修电器,就会有人给你指路。”
虞婳追问:“那您有维修铺的手机号吗?”
甄奶奶开始翻自己的老人机:
“有,不过我只有他师傅老朱的,这个小茅的电话我还真没有,他就跟着他师傅来过一次,帮我看热水器,后来就是去隔壁村打麻将的时候见他帮忙修麻将机。”
虞婳忍不住问:“您刚刚说他被小混混打了,那他看起来还好吗?”
“那不好说,大冬天的穿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但脸上颧骨这都是青的,又有点伤痕,不好说会不会留疤破相,这你真要考虑清楚了。”
甄奶奶抱着狗,对她也不像昨天晚上一样凶,反而知无不言。
虞婳忍不住心绞:“那他…行动方便吗?”
“还可以,第一次见到他好像是有点瘸,但后来就好了,只有脸上的伤没好。”甄奶奶回忆着。
虞婳想到周尔襟一个人带着伤在村子里,这里离最近的医院都要坐车一个多小时,她难以自抑心痛。
无法再去想象他多难挨,一向光鲜亮丽出现在人前的周尔襟瘸着腿出现,去帮人家修电器。
但甄奶奶看她有意,也是故意地说小茅的好话:
“不过他修电器倒是有点行当,就是慢,上次看他修麻将机,他还全拆了画了个图,研究里面的机械原理,才能动手。”
周尔襟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但他本科是和她同专业,也是航空航天,属于工科生,要做只要了解一下也能上手。
这肯定是周尔襟。
虞婳忍住泪水,笑着说:“那他估计能继承朱师傅手艺,以后开个维修铺了。”
“是啊,你别说,维修铺子一年能赚不少钱呢,我们镇上就属老朱修东西最好最快,又卖五金和一些小家具,他都说自己一年起码有二十多万的进项,小茅要是愿意开到县城里,那还不止这些。”
但关系不好估计不能知道一年多少进项,虞婳下意识说:“您是不是和朱师傅关系特别好?”
没想到甄奶奶竟然噎了一下,随之像是不好意思,板着脸说:“十里八乡的,都老熟人了,我五十多年前就认识他了。”
虞婳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但转念一想。
周尔襟当然不会莫名其妙去修电器。
直接来找甄奶奶,肯定像昨天晚上的她一样被尿泼,但他调查了甄奶奶的人际网,发现她和维修铺的老朱走得近,才会曲线救国去老朱那里。
这样周尔襟肯定更容易取得甄奶奶的信任。
她还是想多问问周尔襟的事:
“小茅师傅他平时在村里除了修电器还干点什么?”
甄奶奶看她真的有意向,还相当踊跃和她倒豆子,像是极力想撮合她和朱师傅的学徒:
“他活动还挺规律,平时就会去前面的小摊吃饭,上午会去晒会儿太阳,我感觉他好像不缺钱,居然会问前面的小超市办会员卡多少钱,我们这里的店铺哪有会员卡这种东西,他说不定是和家里闹了什么矛盾跑出来,想气气家里人。”
虞婳被周尔襟弄笑了,忍不住弯起唇角。
他怎么在外面也这样。
甄奶奶热心肠说:“要是你喜欢这种类型,等会儿我就带你相看一下,你长得也好看,他也好看,说不定能成。”
但刚说到这里,外面响起敲门声。
老门门上的铜环被扣响,一道稳沉低徐的声音传来:“奶奶,是我,师傅让我过来给您修微波炉。”
那道声音一响,虞婳忍不住站起身。
日思夜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她几乎都呼吸凝结,一直盯着那扇门开,有点紧张地双手微绞。
甄奶奶看小姑娘紧张了,明显是不好意思:“说着说着小茅师傅就来了,你看看他本人,看中不中意。”
转头,向门口说:“你进来吧,门没锁。”
对方应该是在开门刃,随着开门,老木门发出吱呀的响声,轻轻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登时出现在眼前。
他穿着一件加绒的黑色冲锋衣,下身是宽大的黑色牛仔裤,戴一顶黑色鸭舌帽,大手提着一箱工具,但看得出来他瘦了很多,露出的下巴都线条凌厉了很多。
但视线相对的一刻,两个人都像是被凝结在了原地。
虞婳久久看着在她眼前失踪一周的周尔襟,他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以一个根本没想到的姿态。
周尔襟目中似有震颤,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自己的妻子。
甄奶奶还以为是两个长得好看的小年轻一看就看对眼了,一时暗笑得合不拢嘴。
她放下小狗,拄着拐杖去关门,赶紧把两个小年轻关在一起:
“小茅你快进屋坐,今天我这里来了一个新客人,是村委的,你住在这附近,以后肯定少不了她帮忙,赶紧认识一下。”
周尔襟腿有千斤重,看着她的脸,恍如隔世,一步步走进堂屋。
而虞婳看着他。
如果不是甄奶奶还在这里,虞婳可能都要冲进他怀里抱着他了。
周尔襟走到她面前,带着轻轻的铃铛声,虞婳闻到他身上有股浅淡的薄荷味,像是草本本身的味道,不像是精加工后的香水香膏,天然又落地,带些冲击的粗糙感。
虞婳长发垂落着,穿一件大衣和棉布裙,素颜显得年纪很小,更何况她也瘦了许多。
甄奶奶拄着拐进来:“小茅,你刚来人生地不熟,认识认识我们村的村委,小妹你叫……”
虞婳忍着眼热,想做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但眼神一直控制不住,炙热地黏在周尔襟身上:
“我姓虞,叫我小虞就好了。”
周尔襟一直看着她,视线一移不移,甄奶奶就知道这桩撮合肯定成了,小虞这么漂亮,小茅的眼睛都看直了。
谁看见漂亮姑娘不会多看几眼?
甄奶奶倒了杯茶:“先坐,微波炉不着急,刚刚我们还聊到你了。”
周尔襟露出那种久违的浅笑,徐声问:“聊到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