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的石墙渗出丝丝凉意,慕星黎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

指尖刚触到眉心那点红痣,便像被烫到般缩回。

镜中倒影里,原本流转着金芒的九尾纹路正泛着幽黑,仿佛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她扯了扯衣袖,露出手腕,那里的血脉印记竟也爬上了同样的黑痕——这是闭关前绝没有的异变。

"噗。"

喉间泛起甜腥,慕星黎捂住嘴,指缝间渗出鲜血。

体内的南明离火不再温顺如旧,此刻正像活过来的蛇,顺着经脉啃噬她的魂魄。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团本该由她掌控的神火,正在自行灼烧她的识海,每一下跳动都带着某种晦涩的韵律,像是在回应远方某个召唤。

"我好像......"她对着铜镜扯出个苦笑,声音发颤,"正在变成他们要的东西。"

静室木门被推开的声响惊得她抬眸。

黎玄澈立在门口,玄色广袖垂落,手中紧攥着半块青黑石碑碎片。

他发梢还沾着夜露,显然是从密室直奔而来,连外袍都未系好,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银白狐毛——那是他神族真身的痕迹。

"醒了?"他脚步放得极轻,却在看见她腕间黑纹时顿住。

碎片在掌心硌出红痕,"血脉......"

"异变了。"慕星黎起身,灵力翻涌间带倒了案上的茶盏。

茶水泼在地上,倒映出她眉心黑芒更盛的红痣,"神火开始自主燃烧灵魂,像在......"她顿了顿,想起闭关时那片血色荒原的记忆,"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黎玄澈走到她面前,伸手欲触她眉心,又在半途收回。

他的指腹还留着触碰石碑碎片时的灼痛,"我在密室里发现了这个。"他摊开手,碎片上的黑雾正缓缓游动,"还有更重要的。"

两人同时触碰碎片的瞬间,静室突然陷入黑暗。

一道青白色虚影从碎片中浮现,是位裹着九尾狐皮的女子。

她的面容与慕星黎有七分相似,眼角泪痣却红得刺目。

狐皮上沾着斑驳血痕,在虚空中泛着冷光。

"你们既是继承者,也是囚徒。"女子的声音像穿过千年的风,带着破碎的呜咽,"千年前,我以全族精血为引,与虚空之主签订契约——用后世血脉的轮回,换他镇压邪修之乱。"她的目光扫过慕星黎眉心,"你母亲是我第十三代孙女,她将你放在碑前时,说'愿吾女重临之日,能破此局'。"

慕星黎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

她终于明白前世为何会被至亲背叛——那些人,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契约的钥匙"。

而黎玄澈......她看向身侧的男子,他的瞳孔正泛起妖异的银芒,那是神族血脉觉醒的征兆。

"他要的从来不是镇压。"虚影突然剧烈晃动,"他在等千年之期,等契约者的血脉彻底融合,好借你们的身体复活。"她的声音变得急促,"唯有集齐三块碎片,才能破解契约封印——"

"轰!"

虚影骤然消散,碎片在两人掌心发烫。

慕星黎松手时,碎片"当啷"坠地,背面浮现出一行模糊的古字:"三界交汇,虚空裂隙。"

"三重渊。"黎玄澈弯腰拾起碎片,指腹擦过那些字迹,"修仙界边缘连接诸界的缝隙,只有纯正九尾血脉能穿越。"他抬眼时,眼底翻涌着风暴,"他们要在那里完成仪式。"

慕星黎摸向腰间的储物袋,指尖触到里面的五行灵珠。

闭关时归位的灵珠此刻正发烫,像是在应和某种召唤。

她突然想起前世临死前,养父慕华安曾对着虚空说"只差一步",原来那一步,是等她的血脉彻底觉醒。

"我们是容器。"她声音冷静得反常,"他们需要我们的身体容纳虚空之主的意识,而我们的血脉......"她扯出个冰冷的笑,"是最好的媒介。"

黎玄澈的狐尾不受控制地从身后窜出,银白毛发根根竖立。

他伸手扣住慕星黎的手腕,触感滚烫,"所以必须找到另一块碎片。"

"正有此意。"慕星黎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血珠渗出来,染红了两人交握的指节,"但得先解决调虎离山的麻烦。"

话音未落,静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长老!

小师妹!"弟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东南方向出现邪修大军,少说有上万人!

带头的是......是凌霄仙尊座下黑煞使!"

黎玄澈瞳孔骤缩。

他松开慕星黎的手,袖中飞出一枚传讯玉符,"调虎离山。"他看向慕星黎,"他们想引开宗内主力,好对闭关的你......"

"但我已经出关了。"慕星黎指尖拂过腰间的灵剑,剑身嗡鸣,"正好让他们看看,现在的慕星黎,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夜色渐深,千幻神宗的高台上,慕星黎立在风口。

她望着东南方翻涌的黑云,那里有邪修的鬼火在闪烁;更远处,三重渊的方向,有某种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

黎玄澈走到她身侧,狐尾轻轻绕住她的腰。

他望着她眉心时隐时现的黑芒,喉结动了动,"若有危险......"

"我不会有事。"慕星黎转头,眼中映着漫天星子,"你我,本就是要打破这千年困局的人。"

远处传来晨钟的轰鸣,第一缕晨光爬上她的眉梢。

慕星黎摸了摸腰间的碎片,那里还残留着虚影的温度。

她知道,当他们踏上寻找第二块碎片的路时,真正的命运之战,才刚刚开始。

宗门外,弟子们正在紧急集合的号角声中奔跑。

有人抬头望向高台,看见那抹红衣与玄衣的身影,像两柄出鞘的剑,直指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