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耳尖还残留着黎玄澈方才落在发顶的温度,狐尾裹着她腰腹的力道却陡然收紧。

"灵压不对。"黎玄澈的声音压得极低,尾音里凝着冰碴。

他本是御空而行的身形微顿,狐尾扫过慕星黎后颈,替她拢了拢被山风掀起的衣摆——这个再寻常不过的护持动作下,是指尖在她后背快速画下的三道灵纹,那是千幻神宗特有的"警"字诀。

慕星黎立刻收敛神识,顺着黎玄澈的视线望向前方。

方才还清朗的山梁突然笼上阴云,云层里翻涌着暗青色的灵压,像被无形的手揉成了乱麻。

她腰间的感应珠再度震动,这次不是之前的轻颤,而是烫得几乎要灼穿衣物的灼烧感,连带着血脉里那丝若有若无的警示,此刻竟化作蜂鸣般的刺痛。

"小心。"她刚说出两个字,四面八方便传来破风声。

数十道身影自云层里坠下,黑色斗篷被山风掀开一角,露出底下玄色劲装——更让慕星黎瞳孔紧缩的,是他们手中的黑色弯刃。

刀身布满细密的倒刺,刃尖泛着幽蓝,与之前祭坛虚影出现时,她在识海里瞥见的邪修兵器纹路分毫不差。

"奉命行事,二位请留步。"为首之人掀开斗篷兜帽,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左眼处是道狰狞的疤痕,从眉骨直划到下颌,"交出身上的感应珠,饶你们全尸。"

黎玄澈将慕星黎往身后带了半步,狐尾却悄悄缠上她手腕,将一道温醇的灵力渡了过去。

他望着那道疤痕,唇角勾起极淡的冷笑:"千幻神宗辖地,何时轮到旁门左道指手画脚?"话音未落,为首者的刀已带着腥风劈来,刀刃擦过黎玄澈左肩,在他玄色道袍上划开道口子——却连油皮都没蹭破。

"玄澈!"慕星黎指尖掐诀,九尾天火在掌心跃动。

她本欲直接出手,却见黎玄澈冲她微微摇头,袖中玉牌轻震——那是让她保留灵力的暗号。

"这些人的灵识波动杂乱,像是被符咒控制的傀儡。"黎玄澈的声音在她识海响起,"你布幻境,我引他们入阵。"

慕星黎立刻会意。

她垂眸瞥向脚下,山梁下是片雾凇林,枝桠上凝结的冰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指尖快速结出"幻"字印,灵力顺着指尖渗入地面,雾凇林的影子在众人眼中陡然扭曲——原本平缓的山坡化作陡峭悬崖,崖底传来阴魂的哭嚎。

"退!"为首者厉喝一声,却见左右两人已慌不择路地冲向"悬崖"。

慕星黎趁机捏碎腰间的青竹符,数十道竹枝从地底窜出,将那两人的脚踝死死缠住。

黎玄澈则趁乱欺身而上,指节叩在为首者腕间的麻筋上,黑色弯刃当啷落地。

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

原本将两人团团围住的黑衣众突然陷入混乱,有的挥刀劈向同伴,有的抱着头尖叫"有鬼"。

慕星黎抓住机会,五行灵力在脚下流转,土属性灵力猛地一沉,将离她最近的两个敌人拖入地下。

地缝里腾起赤色火焰,将出口封得严严实实——这是她新悟的"土火同调"之术,专克被邪灵操控的修士。

"小心!"黎玄澈突然旋身,狐尾如钢鞭般抽向慕星黎左侧。

一道寒芒擦着她耳际飞过,在山壁上凿出个寸许深的洞。

慕星黎转头,正看见为首者不知何时捡回了弯刃,刀刃上的幽蓝比先前更盛,连空气都被灼出焦糊味。

"是主使者!"她咬着牙结印,水灵力在掌心凝聚成冰锥,"他没被幻境影响!"

黎玄澈的瞳孔瞬间缩成竖线——这是九尾神族动了杀心的征兆。

他抬手召出本命灵剑"玄霜",剑身嗡鸣着震碎周围十丈内的阴云。

金色的神族灵力如浪潮般涌出,为首者的刀刚触及那层金光便发出刺啦声响,刀刃上的幽蓝竟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铁胎。

"原来只是借了邪修的皮。"黎玄澈持剑的手稳如磐石,"谁派你来的?"

为首者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那声音像指甲刮过琉璃,刺得慕星黎识海发疼。

他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弯刃上,刀刃瞬间膨胀成丈许长的鬼头刀,刀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咒文:"要问就去地府问!"

慕星黎的感应珠在此时炸开刺目的蓝光,她突然想起前世在凌霄仙尊密室里见过的画卷——那些被封印的邪修,用的正是这种血祭之法。"玄澈,他要同归于尽!"她猛地扑过去,将黎玄澈撞向一侧。

鬼头刀擦着她后背划过,在道袍上割出三道血痕,鲜血顿时浸透了衣衫。

"星黎!"黎玄澈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

他挥剑斩落鬼头刀,狐尾缠上慕星黎腰肢将她护在身后,指尖点在她后颈的大椎穴上,止住翻涌的气血。

为首者见势不妙,从怀中掏出枚黑色玉符,捏碎的瞬间化作一团黑雾。

黎玄澈挥剑劈向黑雾,却只斩落截残袖——那玉符竟是上古的"遁形符",连神族灵力都能短暂屏蔽。

"追吗?"慕星黎按住后背的伤口,鲜血透过指缝渗出来,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黎玄澈摇头,指尖凝聚净世诀的金光替她止血:"他们的目标是感应珠,说明已经知道你血脉觉醒的事。"他俯身捡起地上的弯刃,刃身的幽蓝已经褪去,露出刻在刀柄上的云纹——那是凌霄仙尊座下密探特有的标记,"更麻烦的是......"

他的话被慕星黎的动作打断。

她蹲下身,翻找被竹枝缠住的俘虏。

其中一人已经断气,另一个还剩半口气,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她。

慕星黎捏开他的嘴,在舌根处摸到枚指甲盖大小的玉牌,刻着"凌"字的纹路还沾着血。

"凌霄仙尊的密探。"她将玉牌递给黎玄澈,声音轻得像叹息,"前世他就是用这些人监控各大门派,没想到......"

"现在不是想前世的时候。"黎玄澈将玉牌收进储物袋,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角的血渍,"你后背的伤需要立刻处理。

我们先回宗门。"

慕星黎点头,却在御空而起时回头望了眼山梁。

方才战斗过的地方,雾气不知何时又浓了起来,隐约能看见几道黑影在雾里晃动——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玄澈。"她贴着他后背,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沉重,"刚才那道主使者,他看我的眼神......"她顿了顿,"像在看猎物。"

黎玄澈的狐尾紧了紧,将她更牢地护在怀里:"从你血脉觉醒那天起,我们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但记住,我在。"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云层里。

山梁上的雾气突然翻涌,那道黑影从雾中走出,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缓缓掀起斗篷兜帽——竟是张与千幻神宗外门执事一模一样的脸。

"报告大人。"他对着空气低吟,"目标已进入宗门边界,血脉觉醒者的感应珠......确实在她身上。"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惊起一片寒鸦。

慕星黎望着逐渐清晰的千幻神宗山门,心中的警铃越响越烈。

她突然想起前世被背叛时,养父慕华安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原来真正的危险,从来都不是来自明处。

"玄澈。"她攥紧他腰间的玉佩,"等处理完伤口,我们去见宗主。"

黎玄澈垂眸看她,眼底翻涌着暗潮:"好。"

山门前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慕星黎望着那两扇朱红大门,突然觉得门后藏着的,或许不只是她熟悉的宗门,还有......

"进去吧。"黎玄澈推了推她的肩,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慕星黎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门槛。

门内传来弟子的喝问声,却被她自动屏蔽。

她望着前方的演武场,那里灯火通明,隐约能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个,正背对着她,手中把玩着枚与方才俘虏身上相同的"凌"字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