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颜出了后宫,就见江逾白已经回来了,她忙跑过去,“四师兄,松庭呢?”

江逾白的脸色一寒,扭头看向宫门口的方向,温初颜的心瞬间沉下去,撒腿就向宫门口跑去。

“小六”江逾白追上去拉住她,“谢松庭想一个人待着。”

“那个女人呢?”

“死了!”

“死了?!”温初颜愣住,喃喃道:“是松庭杀的吗?”

“不是,松庭要放她走,她自裁的。”

“自裁?!”

江逾白点头,“临死前,她说很遗憾,没见到松庭的孩子,她知道逼迫谢松庭不对,也知道成功不了,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那么好的公主就这样死了!”

“她一直在说公主死的时候得有多绝望,公主有多绝望,她就想北陵王有多绝望,她不甘心,一直说不甘心!”

江逾白垂下眼眸,低声道,“她还请求松庭将她葬在公主陵寝前,她要永远侍奉她的公主。”

“初颜,这件事对松庭打击有些大,你要小心处理。”

温初颜点头,“我知道了,四师兄,我去看看他。”

江逾白点头,目送温初颜出了宫门,才轻叹一声,原来谢松庭的身世也这般惨,原来他心里有那么多事!

果然,帝王心和普通人的心是不一样的,他们要放得下事,做的了抉择,哪怕是很艰难的抉择。

……

宫门外,谢松庭默默的站在那个女人的尸首旁边,垂着头,紧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温初颜停住脚步,静静的望着他,好像透过眼前这一幕,看到了残酷的旧时光里,一个小男孩跪在地上,哭着喊娘亲,而对面执箭的人却是他的父王。

此刻,她终于明白,母妃说的,谢松庭心里苦,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所有的仇恨都能血债血偿,甚至有的仇恨都无法宣之于口,所以,她的夫君只能心里苦,腹内酸!

可是,谢松庭从未向她诉苦过,总是细细询问她的过去,她的仇恨,为她分忧,助她复仇!

如今,她大仇得报!可是,她从未问过他夫君过去的事情,其实,该生气的是谢松庭吧。

温初颜缓步过去,立在他身旁,手伸过去,捉住他的手轻轻握住,和他并肩而立。

沉默良久,谢松庭扭过头来看她,温初颜抬起眼眸,也静静的望着他,见薄唇微动,道:“对不起。”

他漆黑的眼眸中隐匿着汹涌的情绪,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低低的吐出这三个字,对不起。

“没关系!”

温初颜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松庭,母妃说你心里苦,而我却忽略了,以前,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中,没有太多时间想你的事,对不起!”

“初颜,这和你无关,你的仇恨可以报仇雪恨,可以血债血偿,而我的,是个死结,只能自己解开。”

温初颜握着他的手摇了两下,娇嗔道:“那你自己解开,也不能老站在这啊,母妃受了惊吓,你也应该去看看。”

温初颜看看地上的人,“还有她的后事该怎么安排?要不烧了吧,敛了骨灰送去娘亲的陵寝安葬?”

“娘亲的陵寝在突厥腹地,先放着吧,以后,我亲自送去。”

“嗯。我们回去吧?朝歌和朝阳可能会哭了,我们出去好久了。”

“好,回去。”

两人手牵着手往宫里走,玄甲军侍卫们远远的看着都不敢靠近,连江逾白也没过去、

毕竟,这个时候,只要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去破坏帝后的温情时刻。

谢松庭和温初颜先去北陵王妃那,陪着她用了膳,说了会话,谢松庭这才去御书房处理政务。

温初颜不放心,曹公公在行宫,御书房侍奉的都是小太监,恐怕伺候不周。

她坐了片刻,哄着北陵王妃歇下,这才去御书房。

刚转过回廊,就看到一小太监正站在御书房门口,端着茶盘,蹑手蹑脚的来回踱步,似乎正在纠结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温初颜上前问,“怎么了?”

那太监吓了一跳,忙道”“参见皇后娘娘,小的想给皇上送杯茶,以前都是曹公公送去的,小的不敢进去。”

温初颜笑笑,“给我吧。”

“是,皇后娘娘。”

那小太监将茶盘躬身呈给温初颜,又小声道:“娘娘,小的就在外面伺候,您有事就小的,小的叫小顺子。”

“小顺子?那你认识小德子吗?”

“嗯嗯,小的认识。”小太监连连点头,“小德子比我大两岁。”

温初颜笑了笑,“他在行宫伺候呢,你外面候着吧。”

“是,皇后娘娘。”

温初颜接过来,伸手推开御书房的门,见谢松庭正凝眉沉思,听到开门声,便抬起了头,看到是她,唇角弯了弯,“初颜。”

温初颜将茶盏端给他,“母妃睡下了,我和她说了,明日将她接到行宫去,今日先在皇宫歇一晚。”

“好,辛苦夫人了。”

谢松庭将茶盏放在案上,又将温初颜手上的茶盘接过来,放在一边,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从书案对面引过来,拉到身前,抱在他膝头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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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吓到你了,我是做戏,我知道,她不会让我死!”

温初颜扭头看他,“你早就知道她潜伏在王府?”

谢松庭点头,“我刚从上京回来时,母妃每次做了吃的,都是她给我送过来。有一次,我看到她用银针试我的膳食。”

“我很好奇,后来就偷偷观察她,发现她很紧张我的安危,现在想来,就像大毛看顾朝阳和朝歌的样子。”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谁。我当时想,也许,她是父皇安插在母妃身边的人,怕母妃对我不利。”

“后来,我发觉她不是父王的人,我也没有继续追究,反正,不管她是谁,我都知道,她是想保护我,不会伤害我!”

“那个时候,我刚从上京回到北陵,我根本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于是,我和她有了一定的默契,我们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又都知道,关键时刻,我们是彼此可以信任的人。“

“后来,等我再大一点,我大概想明白了,她应该是我娘亲的人,我是她旧主的血脉,所以,她看顾我。”

“只是,我不敢确定,我也怕她是突厥王的人,我始终和她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直到,我确信,母妃是真的拿我当儿子。”

“那个时候,我便不再注意她了,在王府那么多年,我们几乎没说过几句话,却莫名的无比熟悉。”

“初颜,我的夫人!”谢松庭环住温初颜的腰身,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里。

好一会,他小声道:“你的夫君可以隐忍,可以蛰伏,可以权谋,可以争斗,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

“我渴望亲情手足,渴望和你相守相护,我不想过一睁眼就不知道相信谁的日子,你明白吗?”

“我明白,松庭,我明白。”温初颜的双手紧紧包裹住谢松庭的手,听他又道:“你别怪我,我不该抽刀自裁,哪怕是做戏,也不该那样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