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穿书红楼之宅斗小庶女 >  第192章 绣屏藏锋

荣庆堂外的银杏叶还未扫净,王熙凤的金红裙角已拐进西廊。

她攥着帕子的手青筋微凸,"此仇必报"四个字在掌心硌出红痕——昨日在老祖宗跟前受的气,总得找补回来。

"大太太院里的周瑞家的求见。"平儿掀帘进来,声音压得低。

王熙凤睫毛一跳,指尖摩挲着帕子上的金线。

邢夫人素日与她面和心不和,偏生这会子来寻,倒像商量好的。

她对着妆匣理了理鬓角,唇角勾起半分冷笑:"请进来。"

周瑞家的一进暖阁便福了福:"二奶奶,我们太太说......"话未说完,王熙凤已截了她的话头:"大太太可是为昨日五丫头的事心疼我?"

周瑞家的一怔,忙赔笑道:"我们太太说,五丫头到底是庶女,偏生得老祖宗青眼。

若能寻个由头挫挫她的锐气......"

王熙凤垂眸拨弄茶盏,青瓷盖碗与茶托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大太太有什么主意?"

"太太说,派个可靠的嬷嬷去五姑娘房里,名义上教针线,实则盯着她的动静。"周瑞家的压低声音,"二奶奶您看......"

王熙凤捏着帕子的手松了松。

她望着窗外渐黄的竹影,忽然笑出声:"到底是大太太周全。

你回她,这主意好得很。"

三日后卯正,贾悦房里飘着新晒的樟木香。

紫鹃掀起棉帘,引进个穿青布衫的老嬷嬷:"姑娘,大太太派李嬷嬷来教您绣百子图。"

贾悦正低头描花样,闻言抬眼。

李嬷嬷约摸五十来岁,鬓角染霜,眼角细纹里却带着股子审视的劲——方才跨门槛时,她的目光扫过妆台、书案,最后落在贾悦膝头的绣绷上,停留得格外久。

"李嬷嬷快请坐。"贾悦放下绣绷起身,指尖轻轻拂过案上的螺子黛,"我自小在庄子里长大,针线活计最是生疏,还要嬷嬷多指教。"

李嬷嬷欠了欠身,坐进东边的杌子:"姑娘客气。"她的手在茶盘上顿了顿,终是端起茶盏抿了口,目光又掠过贾悦身后的博古架——那上面摆着沈墨前日送的端砚,还有老祖宗赏的翡翠平安扣。

贾悦垂眸整理绣绷,余光将这一切收进眼底。

她想起昨日紫鹃说的话:"李嬷嬷今早去了大太太院里,待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又想起前日在角门遇见周瑞家的,那婆子看她的眼神像淬了冰。

"嬷嬷看这并蒂莲的针脚如何?"贾悦将绣绷递过去,"我前日试着绣的,总觉得不够灵动。"

李嬷嬷接过绣绷,指尖在绣面上轻轻一按。

丝线底下的棉料有些发硬——她没注意到,贾悦的拇指正抵着袖中一个檀木小盒,盒里装着碾碎的安息香、甘松,混着极细的朱砂粉。

"姑娘的针脚齐整。"李嬷嬷将绣绷还回去,"只是这颜色......"她话未说完,贾悦已笑着接口:"嬷嬷说得是,我今日便重绣一幅。

不如就绣海棠?

大太太最爱海棠。"

此后七日,李嬷嬷每日辰时来,未时走。

贾悦总在她走前捧出一幅新绣的花鸟屏:"劳嬷嬷带回去给大太太过目,我怕送晚了失了敬意。"

李嬷嬷起初还应着"姑娘有心",后来见每幅绣屏都绣得精致,连绣线都用的是苏绣的劈丝法,渐渐放松了警惕。

她没留意,每幅绣屏的花蕊里都混着极细的药香粉——贾悦特意选了安息香配甘松,香气甜而不腻,沾在衣裳上极难散去。

第八日午后,贾母在缀锦阁前赏桂。

金桂开得正盛,香风裹着丝竹声飘过来,却被一缕异样的甜香冲散了。

"这是什么味?"贾母皱了皱眉,手中的佛手坠子轻轻摇晃。

众人皆屏息。

李嬷嬷正捧着茶盘站在廊下,闻言浑身一僵——她今早替邢夫人收贾悦的绣屏,衣裳蹭到了屏面,那甜香便牢牢粘在了青布衫上。

王熙凤眼尖,立刻赔笑道:"老祖宗,是五妹妹新学的香料绣法。

前日她还说要绣个香屏给您呢。"

贾母没接话,目光在李嬷嬷身上扫了扫,又落在廊下的桂树上。

金桂的黄瓣被风卷起来,落在她的银红褙子上,像撒了把碎金。

当晚,邢夫人院里的暖阁烧着地龙。

尤二姐捧着个白瓷盅进来,眉眼温温柔柔的:"大太太,这是我新炖的银耳羹,您尝尝?"

邢夫人正捏着贾悦新送的绣屏,屏上的海棠开得正好,连花萼上的露水都绣得活灵活现。

她听见尤二姐的话,抬了抬下巴:"放下吧。"

尤二姐却没走,绞着帕子道:"太太,我昨日夜里听见李嬷嬷房里动静大。

她翻箱倒柜的,还喊什么'莫要过来'......"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像是中了邪似的。"

邢夫人的手指在绣屏上一紧,海棠的花瓣被掐出个褶皱:"你说的可当真?"

"我哪敢骗太太。"尤二姐垂眸,"许是她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邢夫人"啪"地将绣屏拍在桌上。

绣屏翻倒时,几缕甜香散出来,混着地龙的暖香,熏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她扯着嗓子喊:"去把李嬷嬷给我叫来!"

李嬷嬷被带进暖阁时,鬓发散乱,眼眶乌青。

邢夫人拍着桌子喝问:"你夜里折腾什么?"

李嬷嬷扑通跪下,浑身筛糠:"太太饶命!

我......我也不想的!

可那绣屏上的香......"她突然意识到说错话,忙捂住嘴。

"绣屏?"邢夫人眯起眼,"什么绣屏?"

李嬷嬷抖得更厉害:"是五姑娘的绣屏......太太让我盯着她,我每日带绣屏回来......可那香......那香夜里钻到我梦里,我总梦见有人翻我的箱子......"

邢夫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指着李嬷嬷的鼻子骂:"好个没用的东西!"又抓起案上的绣屏摔在地上,"滚!

立刻滚出贾府!"

李嬷嬷连滚带爬地退出去,门槛绊得她摔了个跟头。

尤二姐弯腰拾起绣屏,指尖拂过被摔皱的海棠花瓣,抬眼时正与邢夫人的目光撞个正着——那目光里的羞恼,比腊月的风还冷。

次日辰时,贾悦捧着最后一幅绣屏进了荣庆堂。

屏上梅兰竹菊四君子,梅枝铁骨,兰叶带露,竹节劲挺,菊瓣舒展,连叶脉上的细纹都用金线勾了边。

"老祖宗,这是悦儿绣的《梅兰竹菊》。"贾悦将绣屏展开,"取个'高洁'的意思,愿老祖宗福寿安康。"

贾母盯着绣屏看了半日,忽然笑了:"我就说,咱们五丫头的手最巧。"她转头对鸳鸯道:"把这屏挂在东暖阁,我每日都要瞧。"

贾悦福身谢过,退到廊下时,见尤二姐正扶着廊柱咳嗽。

她的脸白得像新雪,唇色却红得反常,额角还沁着细汗。

"二姐?"贾悦忙扶住她,"可是哪里不舒服?"

尤二姐勉强笑了笑:"许是受了凉......"话未说完,又咳起来,帕子上洇了几点淡红。

贾悦的指尖在她腕上轻轻一搭——脉跳得急,像是被什么东西催着。

她望着尤二姐泛青的眼尾,心里浮起个念头,却又按下。

"紫鹃,"她轻声道,"去请王太医来,就说我屋里的丫头染了风寒。"

风卷着银杏叶掠过廊角,尤二姐的帕子从袖中滑落在地。

贾悦弯腰拾起,见帕子上的淡红痕迹里,隐约有丝极细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