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缠上了他的手腕与脚踝。

他被粗暴地拖拽起来,绑在了刑架之上。

手腕和脚踝被铁链勒得生疼,他强忍着,目光冷冽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切。

这些痛苦,这些屈辱,他会一一记下。

为首的那个狱卒,手中把玩着一条沾了水的牛皮鞭子,鞭梢在空中甩出一个个令人心悸的响声。

他走到陈进面前,用鞭柄挑起他的下巴,眼神轻蔑。

“陈大人,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只要你肯老实交代,兴许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说吧,你那什么狗屁保和汤的方子,究竟卖给了多少人?暗中又敛了多少黑心钱?”

“还有,你与四皇子赵旭,究竟是如何密谋,意图构陷太子殿下,扰乱我大齐防疫大局的?”

“一桩桩,一件件,都给我从实招来!”

陈进冷笑一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正好落在,那狱卒的靴面上。

“呸!”

“我陈进研制保和汤,救治百姓,分文未取,何来敛财一说!”

“太子赵瑞才是颠倒黑白,草菅人命,他日必遭天谴!”

“至于四皇子殿下,他光明磊落,心怀万民,岂是尔等宵小可以污蔑!”

他知道,一旦他开口认下任何一条罪名,便会坐实太子所有的构陷,更会将四皇子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那狱卒被他一口唾沫啐在脸上,又听他言语间对太子殿下和自己都如此不敬,当即勃然大怒。

他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中凶光毕露。

“好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看来,不让你尝尝我这诏狱的刑具,你是不知道悔改二字怎么写了!”

他怒吼一声,倏地向后退开一步。

“给我狠狠地打!”

话音刚落,一旁的小卒扬起手中的皮鞭。

那浸透了盐水的鞭身,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令人胆寒的油光。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

皮鞭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抽在了陈进的后背之上。

单薄的中衣,瞬间被撕裂。

一道刺目的血痕,迅速浮现。

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从背脊炸开,传遍四肢百骸。

陈进的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而猛地一颤。

他闷哼一声,牙关紧咬,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鲜血,顺着他苍白的脊背,缓缓流淌,滴落在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他怒视着狱卒,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赵瑞!你这卑鄙小人!残害忠良!不得好死!”

狱卒见他这般嘴硬,脸上的狞笑更甚,手中的鞭子再次高高扬起。

“好!好得很!”

“我倒要看看,是你陈大人的骨头硬,还是我这浸了盐水的鞭子更硬!”

他转向小卒,使了个眼色。

“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好好伺候着!”

又一鞭,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狠狠抽下。

这一鞭,力道比方才更重,角度也更为刁钻,正正落在那道新鲜的血痕之上。

皮肉翻卷,血珠四溅。

陈进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

狱卒看着他,嘴角挂着残忍的笑。

“告诉我,是不是四皇子赵旭在背后指使你,故意与太子殿下作对,构陷储君?!”

陈进依旧死死咬着牙关,不肯求饶。

他不能认。

一旦认了,便是坐实了太子对四皇子的污蔑。

他陈进一人受死不足惜,但绝不能连累了那位在危难之中,曾对他施以援手的四皇子。

“我再说一遍,四皇子殿下光明磊落,与此事毫无干系!”

他的声音因剧痛而沙哑,却依旧带着坚定。

“倒是太子赵瑞,心思歹毒,残害忠良,他日必有报应!”

“呸!还敢嘴硬!”

狱卒被他的话语激怒,眼中凶光更盛。

第三鞭,紧随而至。

鞭子精准地落在了方才两道鞭伤交叠之处。

旧伤添新创,痛上加痛。

每一次抽打,都仿佛要将他的骨头从血肉中生生剥离。

紧接着,冰冷刺骨的盐水,被另一个小卒用瓢狠狠泼洒在他翻卷的伤口之上。

“啊——!”

饶是陈进意志再如何坚定,也终究是血肉之躯。

那盐水入肉的剧痛,如同万千钢针同时刺入,又像是烈火灼烧。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牙齿深深地嵌入了下唇。

浓郁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痛苦的嘶吼几乎要冲破喉咙,却被他死死地堵了回去,只化作破碎而压抑的呜咽。

意识,在剧痛的反复冲刷下,开始阵阵模糊。

但每一次,当他即将被黑暗吞噬之际,下一波更为猛烈的疼痛,又会强行将他拽回这残酷的现实。

汗水、血水,混杂着肮脏的泥污,早已浸透了他身上那件破烂不堪的中衣。

湿透的布料紧紧黏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每一次轻微的呼吸,都牵扯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说!”

狱卒的咆哮声,伴随着又一记狠厉的鞭打,在他耳边炸响。

“杨廷和那个老东西,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让你这般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为四皇子卖命!”

陈进的头无力地垂着,汗水和血水糊住了他的双眼。

视线早已模糊一片,只能依稀看到那狱卒狰狞扭曲的面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晃动。

他的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短短的一刻。

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时间早已失去了意义。

鞭打,终于暂时停歇了下来。

陈进的后背,早已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

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的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他整个人,如同一个破败的血袋,虚弱地悬挂在刑架之上,只余下微弱至极的呼吸。

两名狱卒将他从刑架上解了下来,动作粗暴无比。

陈进被他们随意地拖拽着,扔回了石室角落那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之上。

砰的一声。

身体与冰冷潮湿的地面再次接触,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