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月10日,一个寒冷的冬日清晨,8点40分,洛阳市公安局涧西分局刑警大队五中队民警杨宏像往常一样来到中队值班室。
当他敲响值班室的木门时,里面却异常安静,没有人应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23岁的青年民警马政峰俯卧在血泊之中,已经没有了呼吸。
值班室内一片狼藉,办公桌抽屉和文件柜都被撬开,各种文件报纸散落一地。
最令人揪心的是,马政峰腰间警用皮带上的枪套空空如也,配发的五四式手枪不翼而飞。这起特大杀警抢枪案立即震惊了整个河南公安系统。
警方迅速成立专案组展开调查。法医检验显示,马政峰是在前一夜9时左右遭遇袭击的,致命伤来自锤击和刀捅。
现场被抢走五四式手枪一支、BP机一部以及值班室内保管的7000元现金。令人注意的是,凶手在逃离时还特意带走了一件"八三"式警用大衣。
警犬以血迹为嗅源进行追踪,但在东面康滇路上的月亮门处失去了线索。现场分析表明,作案者很可能有两人,年龄在20-24岁之间,身高约1.69米和1.72米,作案工具包括铁锤、匕首和螺丝刀等。
从凶手选择偏僻月门逃离的路线,以及敢于直接袭击公安刑侦部门值班室的胆大行为来看,极可能是熟悉周边环境的惯犯或负案在逃人员。
尽管警方投入大量警力,排查了40多万人,排查出1295名嫌疑人,甚至顺带破获了400多起相关案件,抓获138名犯罪嫌疑人,但真凶依然逍遥法外,案件侦破一度陷入僵局。
就在侦破工作陷入困境之时,技术人员将注意力重新投向了现场附近的一部公用磁卡电话。
调查发现,在案发当晚8时42分,有一个通话记录始终未查清机主身份。这个时间点恰好与作案时间段高度吻合,这个电话极有可能与凶手有关。
经过细致排查,该磁卡启用于1998年12月2日,至1999年2月16日用完,共使用86次。
通过追踪所有通话记录和大量走访,最终确认持卡人为涧西区无业人员崔波。
进一步调查发现,崔波有一个孪生弟弟崔涛,二人身高分别为1.70米和1.72米,且于1998年10月22日持刀伤人后一直在逃。这些特征与现场分析得出的凶手刻画高度吻合。
更重要的是,二崔的不少亲属在一拖集团工作,这让他们具备获取作案所用特殊螺丝刀的条件。案发后,两人突然同时下落不明,这一切都让二崔的作案嫌疑急剧上升。
就在警方全力追缉二崔之际,一个意外线索出现了。群众举报称崔波与当地一位刘姓女子关系密切。
警方对刘某进行秘密监控后,截获了崔波发给她的一条暧昧信息。当民警找到刘某时,她刚刚因家庭纠纷受伤住院。
经过耐心工作,刘某终于透露,她确实收到过崔波的信息,还曾通过电话。
她依稀记得崔波提到在上海郊区一个叫横山村的地方。遗憾的是,记录详细地址的纸条和传呼机都被她的丈夫杨大全拿走了。
警方立即组织8名精干民警赶赴上海。在当地公安机关配合下,果然在横山村发现了崔波的踪迹。
巧合的是,就在民警进村时,恰遇两名男子在村口扭打。当警车靠近并鸣笛示警时,其中一人闻声迅速逃窜,另一人则捂着肚子倒地,口中大喊:"崔波,你王八蛋站住…"
原来,倒地的正是刘某的丈夫杨大全。他因发现妻子与崔波的暧昧联系,愤而携带匕首来上海找崔波报复,却在搏斗中被崔波刺伤。
民警立即追击,但崔波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很快消失在纵横交错的小巷中。
就在上海追捕陷入僵局时,洛阳这边的调查取得了突破。崔涛在逃亡期间因经济窘迫,冒险联系了老朋友赵某借钱。
这一通话恰好被赵某的邻居陈延和听到。陈延和曾看到过公安局发布的悬赏通告,立即意识到这是抓住逃犯领赏的机会。
他当即与弟弟陈万里赶赴开封,经过数日蹲守,终于在一处城中村发现了崔涛的踪迹。
兄弟俩趁其不备,突然出击,将崔涛扑倒在地。经过一番搏斗,最终将崔涛制服并扭送至公安机关。
与此同时,在上海的崔波也因为自己的嚣张行为露出了马脚。7月16日,他在一家小饭馆内与人发生口角,遭到多人围殴后逃入一处空房内。
为制造混乱逃跑,崔波竟用白酒瓶制作燃烧瓶袭警,最终被警方击伤右肩后抓获。
经审讯,崔波对杀害民警马政峰、抢劫枪支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据其交代,1999年1月9日晚,二崔因手头拮据,萌生抢劫之念。
当晚8时42分,他们在景华路一磁卡电话亭打电话借钱时,透过窗户看见值班民警马政峰正在保养枪支,遂起意杀人抢枪。
作案时,由崔涛推自行车进入值班室假意报案,吸引马政峰注意力,崔波则从背后用铁锤猛击其头部。
马政峰虽然奋力反抗,但最终不敌二人凶残夹击,不幸牺牲。二崔抢劫枪支和现金后,沿着事先熟悉的路线逃离现场。
根据崔波指认,警方在涧西区23号街坊一花池内起获用塑料袋包裹的被抢五四式手枪,又从一个厕所粪池中打捞出匕首、铁锤等作案工具。
至此,震惊一时的"1·10"特大杀警抢枪案终于宣告侦破。
案件侦破后,还有一个插曲。协助抓获崔涛的陈延和、陈万里兄弟迟迟未收到警方承诺的五万元悬赏奖金。
2000年3月27日,陈延和一纸诉状将洛阳市公安局告上法庭。经西工区法院调解,市公安局最终兑现承诺,全额支付悬赏奖金,并承担案件诉讼费等共计元。
2021年4月1日清明前夕,洛阳市公安局涧西分局民警前往烈士陵园,祭奠在"1·10"案件中英勇牺牲的青年民警马政峰。
这位从警仅一年的年轻民警,用自己的生命扞卫了警察的荣誉,他的事迹永远铭刻在洛阳公安的历史中。
这起历时多年、历经曲折的重大案件,最终在法治与正义的框架下画上了句号。此案也成为中国刑侦史上通过电话卡这一看似微小的线索破获重大案件的经典范例。